只是恰好生而为人,只是恰好面对强敌。
于是他展示了自己的剑道,展示一个在小世界尸骨堆里爬起来的人……独自走向最强的决心。
陆霜河……还可以……魁向绝巅!
赵汝成在说不要莽撞吗?
白俦在说暂且后撤,他来接应吗?
灿耀的斗战金身,带着极其恐怖的威势,正在急速靠近。
二十八宿人意星辰,已然跃升在他身后。
人生相逢多少事!
这一切,如微风。
陆霜河衣角不起,白发微卷,唯有一剑光耀。
无匹的决心!
嗡~!
嗡~~!
天地之间,不断回荡着剑器的嗡鸣。
那璀璨的妖界金阳之中,一时有长刀,有战戟,有拳头,有铁鞭……或龙或虎,又有群峰如林。
汹涌如潮的攻势,淹没了空间无限的金阳。
当然也淹没了……
那一卷白发。
已经翻入金阳的斗昭,一个倒翻落回了人意星辰【亢金龙】,且正立在那虚形的龙头上。
璀璨无极的斗战金身,这时都有几分黯淡,可见斑驳几处,遍身伤痕!
妖界金阳毕竟是妖族的主场,强攻又与潜入不同。
斗昭强行翻入助战,还能留命而退,已是非常了不起。
倒提汉剑的钟璟也成功撤离。
钟离炎更是在靠近金阳的那一刻,就被一众天妖杀出金阳的攻势生生迫退!
但这一切……都是陆霜河那一剑创造的机会。
那真是绝艳的一剑,此后很多年,钟离炎都会记得。
当然他也无法忘记,这一笔永不能再勾销的账。
锵!
一柄断折的剑,名为【朝闻道】的绝世名剑,断成了许多截,横飞在高穹。
灿烂金阳仿佛一座神威无上的城堡。
一身墨甲,神武不凡的麒观应,就站在这灿金城堡的城头,缓缓抽回他狭长的骨刀。
在骨刀的刀锋上,本来虚无的空间,陆霜河披发后仰的身形,缓缓凝现。
于刀尖离身的那一刻,开始坠落。
轰隆……哗!
闻得落水声。
落水声?
太古皇城斗部天兵统帅麒观应,脸色骤然一变:“快撤!”
来自猕知本的告警要更为明确——
“姜望来了!”
偌大金阳一霎五光十色,彩气纷呈。
一众天妖探出金阳的攻势,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回!
此时已见天海汹涌。
难为人察的天道之海,这一刻竟有实质的外显——
一道天河贯长空。
诸天万界起狂澜!
陆霜河向后仰倒的身体,便这样坠在天河中。
而有一尊身着青黑色天君长袍、以玉冠束发、仅在腰间配一块白色玉珏的男子,挂剑在腰,立身在天河的正中央。
天海为他欢呼,一霎光阴席卷。
他并没有拔出那柄天下名剑,但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掌,看着退出金阳、也退在天海之外的一众天妖,淡声问:“谁的手?”
那慌张撤退的攻势里,有来不及的一位,永远地留下了他的断手!
一众妖征鲜明的天妖,彼此相视。
最后还是圣明谷之主鹏言蹊,冷冷出声:“仗着天海之利,又趁势偷袭罢了!送你半掌,又有何妨?”
他先就被钟璟所伤,金阳大战的时候又急于复仇,以至于冲过了头,收到消息逃身,便慢了几分。
姜望平静地看着他,视线又掠过他,看向天河岸边群起的天妖,只将手里的断掌一扔,道了声——
“我将登岸,谁来决我?”
他顺势往前一步。
天河岸边众天妖,齐齐后撤三步!
曾经有一个叫行念禅师的人,孤舟渡天河,被一众天妖活活打死。
但他在绝境之中结算果,将一个人族的后辈,送回了文明盆地。
今日……
那后辈在此,独据天河,剑指一众天妖,却无一尊敢近前!
一步众妖退。
此等威势,令人心惊。
钟离炎实在是担心老熟人,担心得眼睛都发红,恨不得让他回来休息,自己过去承担风险。
这时在妖界深处,响起极其暴烈的一声——
“我与你决!”
金甲赤披的猿仙廷,从妖界深处跃出,那一杆灿金辉煌的战戟,正有流焰光转,仿佛要轰破天去。
已经沉寂十六年,自那次吃了赔罪酒,便再无事迹传出的当代妖族最凶者,亦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出现了!
他不知在何处修行,归来凶焰更炽,以指划地:“登来此岸,今分生死!”
他还要说些“此乃公平对决,谁来插手杀无赦”之类的凶话。
麒观应已经一把按住了他。
一众天妖抱腿的抱腿、环腰的环腰,使劲把他往后拽。
“天尊不必如此!玉器何能与瓦器碰?”
“君有上智,非独武勇。”
“我们的战场在神霄!在十二年后!何必于今日斗一时之气,逞这匹夫之勇?”
“姜望其人,莽而无谋,他不止是咱们妖界的对手。要想对付此人,往后多的是机会。”
“诸天万界,乃合现世人族。妖族独承此战,则奈诸天何?”
麒观应在短时间内蹦出的止战词,比他出刀收刀都要快,好歹能叫凶意难制的猿仙廷听在耳里。
毕竟是种族大战,就连恨猿仙廷入骨的虎太岁,这时也悠悠来到了天河边,瓮声劝了一句:“区区后生,年未半百,谁还怕他不成?但毕竟备战神霄,才是妖族头等大事!咱们有这功夫与他跳脚,不如回府好生练兵。十二年后,定叫他有来无回!”
一众天妖自说其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姜望并不去听。
他涉水往前一步,刚好低头看到陆霜河。
这位孤身斩群妖的七杀真君,已然生机断绝,于此坠尸天海。
凤溪镇外的小河,和今日横贯妖界的天河,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他在水中看姜望,波光粼粼,人面摇晃。
也如当年一般。
当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今天他也没有。
姜望伸手一捞,陆霜河的身影便如月影摇散,但终不是明月照。
明月照影亘古常在,水中白发是飞鸿一时。
姜望抬起湿漉漉的手,掌中只停着一支剑钗。
这支钗,他曾在任秋离的鬓上见过。
凤溪河的那一次四目相对,随波光流转到今天。
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写最后一句,写了又删,删了又加上。
因为剑钗全文只出现过一次,我非常刻意地没有写第二个人戴剑钗,就是希望读者能够在突然的惊觉里,有自己对于故事的想象。
但因为确实只有一笔。
不点一下,怕大家错过。
点一下,又担心落了下乘。
最后还是决定写这一句,因为那是姜望的心情。也没有什么上乘下乘了……都是他在粼粼波光中的所见。
好了,下周一见。
……
……
感谢书友“landulet”成为本书盟主,是为赤心巡天第928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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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