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6章 当年年少春衫薄

他撇撇嘴:“记账真君还真能在这里立旗不成?他不过新成绝巅,拿头跟斗战真君碰?”

“还说!”文永赶紧捂他的嘴:“真以为他大人大量呢!?”

“走吧走吧,去枕戈军需官那里,把这几年的功勋都换了,疗伤圣药、最新杀法什么的,都补充一下。”穆青槐想了想也觉得被钟离大将军惦记不是什么好事,摆摆手:“我跟你走。”

“好兄弟!”文永揽住他,便往枕戈城飞。

穆青槐边飞边道:“对了,我们搞飞剑的,身子骨虚得很,现在还差一部防御功法,你要是有多的功勋,就帮我换了……”

文永拿眼斜他:“你有没有多的钱?多的都给我呗?”

两人笑闹之间,已至大城,恰见一从容身影,径出城来。

其人身着简约武服,行走当风。五官年轻得很,却有一种渊深气度。

穆青槐还在絮叨,文永已一把拽着他,让开道来。

此人卢野!

上一届黄河之会外楼场的无冕之王,与景国天骄于羡鱼并举——后者已经是斗厄军第一正将,在主帅离开的时候,有资格代掌这支天下强军!

黄河会后,又练兵十年,大景武卒终成,去岁妖界一战,震惊天下。【斗厄】战旗,重新飘扬在人间……列名【景十甲】。

曾经富贵宝玉般的玳山王,也成为了“代为天下山”的岱王!

于羡鱼作为岱王的亲传弟子,更是允文允武,兵练得好,生意做得大,剑术超卓!俨然是景国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同于羡鱼齐名的卢野,虽无显赫家门,这几年却是拳打八方,生生在妖界,为卫国占得一拳之地。

让那样一个泯然天下的小国,重新辉耀在种族战场。

几乎叫人复见,当年梅行矩时期的荣光。

一者身出名门,继往开来,一者发于卒伍,担山担海。他们之间的对决,在观河台上暂止。他们之间的胜负,或者还需要时光来检验。

但无论是哪位走在这里,文永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路边。

人贵自知。但自知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卢野却停下了脚步:“文永?”

文永有些惊讶,又暗暗紧张,脸上挂笑:“您知道我?”

卢野说话的时候很注重细节,总能给人一种真诚的感受:“观河台上,谁不是观众呢?你和熊问的那一场,打得很精彩,你对雾山十三剑的拆解运用,是看得到新意的。”

文永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跟您这样的高手是没法比的……向您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穆青槐。”

穆青槐赶紧迎上来,行见大礼。

文永亦是侧身谨敬:“这位就是当今之世最负盛名的武道天骄,卢野卢都督。”

卢野现在的官身,是卫国骑军大都督,所以他有此称。

“卢都督最让我敬佩的,还不是他在观河台上一场不败的辉煌,而是他在黄河之会落幕后的选择——当时卫国被平等国袭击,发生了震惊天下的超凡灭绝大案。他并没有去白玉京酒楼接受荡魔天君庇护,而是回到了超凡凋零的卫国,卫国卫家,弘扬丹田武道。”

文永情真意切:“于国有责,于武有益,此真无双豪杰!”

“我哪里没有接受荡魔天君的庇护呢?”卢野摇头叹息:“那座白日碑,不止立在观河台,荡魔天君的庇护。也不止在白玉京了。”

“诚实地说,若非荡魔天君魁于绝巅,立碑不倒……卫国我是不敢回去的。”

当年黄河之会正如火如荼,卫国骤发惨事。在卫国做生意的商人纷纷撤离,卫国百姓大举外逃……整个卫国的人口,到今天都没有恢复到十年前的规模。人心不安,可见一斑。

是三刑宫查出了平等国犯案的证据,景国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荡魔天君杀死了首恶神侠……才能稍安天下之心。

卢野落落大方的态度,很能赢得好感。

穆青槐心下赞叹,面上敬佩:“卢都督是万金之躯,料来无事不动。我们兄弟在此征战多年,不知有没有能够效劳的地方呢?”

卫国在妖界是有一块地盘的!卢野当年在黄河之会上赢得了开拓的权利,也用拳头砸下了收获的果实。

但那块地盘说白了也就卢野一个人撑着,他轻易不会挪身才是。

“丹田武道日新月异,卫国铁骑初步成型,宁安城的防线基本稳固下来,我也可以脱身做一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

卢野看向文永:“宋国辰巳午,端方君子,我所敬也。七年前他在冀山战场牺牲,天下莫不恸之,我早就想来祭拜——文兄介不介意给我指个方位?”

文永终是明白,卢野为何叫住自己!

十年前那场举世无双的盛会,推举了这十年来最耀眼的天骄们。

那场黄河之会对现世的深刻影响,也已经在这十年里,如青萍之末的涟漪……风起天下。

而长河之水浪打浪,今日的新人正拾阶登山,昨日还在登山的人,却已失了新名。总有一些人没能跟上时代,或陷沉为泥石,或搁浅在河滩。

六艺皆通的辰巳午,是不幸的那一个。

在七年前,也即宋皇胎醒书山的前一天,默默守了宋国三年、广传六艺的当世真人辰巳午,将一身所学,留在商丘。而后只身离国,来到妖界……在冀山战场血战不退,最后被出身古难山、如今列名妖界天榜第三的真妖鹤梦怀所杀。

这也是文永来这里的原因。

至暗神龛通向一条广阔的阳神之路!

那或许也是燕春回许给宋国的条件之一,成则奉宋以阳神一尊,败则为己身神降之路径。

一开始文永并不明白,为何辰巳午不自己把至暗神龛留着,直至那一日……辰巳午挽弓落冀山。

这位的端方君子,在承认自己有一个名叫“辰燕寻”的私生子时,就已经心存死志。

宋皇当年登上书山,是养伤还是避祸,现在也无从讨论。

赵弘意毕竟是大国正朔天子,勾连忘我人魔燕春回的事情,也只如黎皇洪君琰一般,最后是罚酒三杯了事。

站在这等位置,拥有如此力量和权柄的人,罚酒已是非常不容易,乃荡魔天君三论生死而证得!

而辰巳午,默默承担了所有。

据说临死之前他并没有别的话,只大喊“我辰巳午也!”

文永回过头去看,这位让自己从小仰望的天骄,几乎是圣贤书里走出来的儒家君子,行有矩,立有节,真正用他的鲜血,阐述了那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生不辞颜,死不改色。”

可惜一生端谨昂直,为国而屈。

他不说自己清白,但清白已留在人间。

“此去一千三百里,有一座百丈高的无名山,山上修竹成林。”文永抬手指远:“辰巳午没有坟茔,不存尸骨,鲜血洒在林间。我每年祭拜,只祝酒一杯。”

他从怀里取出一壶酒:“触景每伤情,我就不陪都督去了。此是辰巳午生前最爱喝的‘苦儿酒’,都督若是闻着此般的苦香……便是到了地方。”

卢野接过那酒,说了声“多谢!”,便踏空而去。

“如此人物!他年未尝不是一尊武君!”望着那奇峰秀远的背影,穆青槐犹自惋惜:“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送他一程,加深一下感情?”

“他是天上月,你我人间尘,相识已是交情,太近了难免照出我的丑态!”

文永摆摆手,自入城门:“走了,玄龛关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妖血才是我们能够赢得的荣耀。”

他没有说的是,他的至暗神龛毕竟来路可疑,不太能见光。在真正掌握此龛,获得等同真神尊位的力量前,他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他尤其不觉得自己能在卢野面前有所隐瞒。

而且时隔七年,卢野突然要去祭拜辰巳午,与其说是敬佩辰巳午的为人,倒更像是去确认什么答案。

那个答案很危险,文永自知并没有接近的资格。

……

……

今年二十七岁的卢野,已经是武道二十三重天的强者,只差一步就能洞真。

“三十岁以下洞真者,可称绝世天骄。”

这荣耀,他自信能够证得。

宁安城属于“锈佛”战场,实际位置在整个大战场的边缘地带,承受的压力很是零散,故以自安。

锈佛战场的对手,以黑莲寺的妖僧为主力,常年不歇的梵歌,肆意生长的昙,将那里妆点得犹如净土。

当然血肉填地,土壤肥沃,所以梵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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