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
兵团?
征兵官?
这些词像冰雹一样砸在她被愤怒和仇恨塞满的脑海里,搅成一团浆糊。
她只是个海神的实习祭司,一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只想用刀子捅进更多蛇人的心脏。
巴格尼亚王国的大人物,复杂的命令,这些都离她太遥远了。
「大……大人?」
她茫然地看着丢你雷姆递过来的一枚刻着轮轴和铁轨图案的铜徽章,又看看那份墨迹未干的命令。
「铁路是什幺?护路兵团?我……我不懂这些……」
「不需要懂!」
丢你雷姆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劈开了她的迷茫。
他绕过桌子,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目光如刀,直刺她眼底翻腾的恨意。
「你只需要懂这个!」
他猛地指向她紧握在手中,那柄卷刃染血的匕首。
「你懂怎幺用它割开蛇人的喉咙,你懂怎幺用它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懂这片该死的沼泽和林地里,哪里藏着和你一样想活命,想报仇的人!」
他抓起那枚冰冷的铜徽章,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握着匕首的手里。
徽章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和匕首粗糙的握柄贴在一起,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权力与血腥的触感。
「拿着它,这就是你的刀,新的刀!」
丢你雷姆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用它去告诉所有像你一样的人,巴格尼亚王国就在这里,我会给你们武器,给你们盔甲,给你们一个杀回去的机会!
我不是让你们去送死,是让你们去复仇,去夺回你们的土地,去把那些长虫和背叛你们的懦夫,一起送进地狱!」
他猛地指向军帐外,指向那片弥漫着绝望和血腥气息的沼泽与林地。
「去找他们,去苏瓦诺的废墟边,去每一个你记得的藏身洞穴,去每一个可能还有人喘气的角落,去更远的,那些被蛇人袭击过的地方!
告诉你看到的每一人,想活,想报仇,想亲手宰了那些畜生,就带着还能挥得动武器的手脚,来圣讨军的营地,来这里!」
「这里。」
丢你雷姆重重地拍了一下身旁堆满地图和文件的桌子。
「就是你们复仇的起点,这里,会给你们枪,给你们铁甲,给你们一个杀回去的队列!
但前提是,听我的命令,守我的规矩,把你们那点想各自为战,胡乱拼命的念头给我收起来,想报仇,就得先学会怎幺像一个士兵一样去战斗!」
伊薇拉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徽章紧贴着温热的,染血的匕首。
徽章上冰冷的铁轨纹路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和她心中焚烧一切的复仇之火猛地碰撞,融合。
铁路?不重要!
兵团?不重要!
征兵官?不重要!
重要的是……武器!盔甲,一个能把所有零散的,绝望的复仇者聚集起来,拧成一股绳,狠狠砸向蛇人和叛徒的力量!
一个能让她,让所有幸存者,从待宰的羔羊变成复仇利刃的机会!
迷茫如同晨雾般迅速消散,被一种更纯粹,更炽热的决心取代。
那枚徽章,不再是陌生的负担,而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武器库,打开复仇大门的钥匙!
她猛地擡起头,眼中的茫然荡然无存,只剩下刀锋般的锐利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不需要去看那份复杂的命令,只是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徽章和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们熔铸在一起。
「是,大人……我的主人。」
她的声音不再沙哑,也不再茫然,而是像绷紧的弓弦,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和即将喷发的力量。
「我会把他们带来,每一个,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还想咬下蛇人的一块肉,我会把他们带到您的面前,用他们的血,还有蛇人的血,给您一个交代!」
她甚至没有鞠躬,猛地转身,破烂的民工大衣下摆带起一阵风。
那枚象征着临时权力的铜徽章在她紧握的拳心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与她腰间那柄染血的匕首相映成趣。
实习祭司没有丝毫犹豫,像一支离弦的复仇之箭,冲出了军帐,瞬间消失在营地喧嚣的烟尘和远处沼泽的阴影之中。
营帐外,隐隐传来她压抑着激动,用本地土语嘶吼的声音,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宣告一场血腥狩猎的开始。
书记官捧着那份复写的命令,目瞪口呆地看着伊薇拉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一脸冷峻的丢你雷姆,结结巴巴的,他想说什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铁路护卫兵团……」
丢你雷姆也没管边上的书记官,他自嘲地低哼一声。
「希望这层皮,够结实。」
「唉……」
又是一声叹息,习惯性地从胸腔挤出。
但这叹息里,之前的绝望和烦躁已经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决断和觉悟。
踏马的,这事情成功了,我就能解脱了,失败了也不差,不管克里斯要杀我,还是要革除我的职务,这都踏马的是一件大好事啊!
丢你雷姆已经受够了圣讨军的窝囊气,即便会丢掉交通大臣的位置,他也不觉得可惜。他已经想好了不当官后,要去干什幺了……他要继续去打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