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很快加速,驶出了位于沃特拉德诺伊城外的火车站,进入豌的山谷。
窗外的景象开始飞逝,连绵的、曾经需要骤马艰难跋涉数日的巴格尼亚群山,此刻如同流动的绿色画卷般在窗外急速掠过。
山坡上的梯田、山坳里的村落、远处险峻的峰峦,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色。
亲王从未体验过如此的速度,即使是波西米亚平原上最好的四轮马车全速奔驰,也远不及此刻的一半。
时间仿佛被压缩了,空间的距离在钢铁巨轮下被无情地缩短,他下意识地掏出怀表,计算着时间,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
然而,令亲王感到意外的是,当火车在笔直或平缓弯道上高速运行时,颠簸感反而比预想的要小得多。
是的,那吵闹的轮轨撞击声和活塞轰鸣声依旧无休无止,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震得人耳膜喻嗡作响,需要刻意提高音量才能交谈。
车厢也随着这节奏轻微地左右摇晃着,仿佛置身于一艘行驶在波涛不甚汹涌的海面上的钢铁船只。
但这种摇晃,与马车在坑洼道路上那种能把人五脏六腑都颠出来的剧烈弹跳和毫无规律的晃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一种有规律的、相对可控的震动,亲王尝试再一次松开手,发现只要随着车厢的节奏微微晃动身体,甚至可以在座位上安稳地坐着,而不至于被甩出去。
他试着端起侍从递过来的水杯,虽然水面在轻微地震颤,漾开细密的波纹,但并没有泼洒出来这让他意识到,这看似狂野的钢铁巨兽,其运行竟然蕴含着一种精密的稳定。
当然,平稳是相对的。
当火车驶入山区更陡峭的弯道时,离心力开始显现,亲王感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向车厢的外侧壁,必须用力抓紧扶手才能保持平衡。
车轮与钢轨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哎嘎」声,盖过了活塞的轰鸣,让人牙酸。
车厢的倾斜和摇摆幅度也明显加大,卡在桌上凹槽中的水杯终于不堪重负,里面的水剧烈晃荡,险些溢出在,这让坐在霍恩洛厄周围的一些乘客发出了惊呼。
更大的挑战是噪音和震动带来的持续折磨。
那无休止的「轰隆咔」声仿佛钻进了骨头缝里,持续轰炸着耳朵和理智,霍恩洛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和疲惫感开始滋生。
打开窗户,车厢内煤烟的味道虽然被冲进来的新鲜空气冲淡了些,但依旧若有若无地蒙绕着。
在长时间的噪音环境下,即使是意志坚定的霍恩洛厄亲王,也感到精神难以集中,只想寻求片刻的安静。
他有点想前往火车最后面的包厢了,听说那里隔音效果好些,还能让人躺下睡觉。
在烦躁中,霍恩洛厄亲王开始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乘客。
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乘客们也有点不太习惯,但是他们当中有些人在兴奋地对着窗外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在噪音中大声谈笑或闭目养神。
而一些王国公务员和商人则乘坐了半天火车后,显得疲惫不堪,脸上带着忍耐、烦躁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