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雷尔没有客气,径直走到阿克曼对面坐下。他没有碰侍从端上来的酒,而是直视着这位军团长的眼睛。
「将军,您是帝国的利剑。但现在,这把剑被插在了这块冻土里,除了吓唬几个野蛮人,还能做什么?生锈吗?」
「注意你的言辞。」阿克曼的眼睛眯了起来,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我在替帝国守国门。「」
「守国门是荣耀,但仅仅是守门,配不上格雷尔家族的野心。
索雷尔顶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语气依旧平稳:「我查过,您的长子战死沙场,那是英雄。
但您的次子————他很有商业天赋,甚至在私下里运作着两条通往翡翠联邦走私商路。您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暗中派亲卫队保护那些商队。」
阿克曼身上的杀气收敛了一些,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二殿下连这点小生意都要管?」
「不,殿下认为这是一种浪费。」索雷尔身体前倾,「让一位军团长的儿子去搞走私?这太掉价了。他应该坐在南方的庄园里,和财政大臣喝下午茶,谈论整个行省的贸易配额。」
阿克曼沉默了。
他轻轻转动着拇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
他不缺钱,当了十几年的军团长,油水并不算少。
但他缺的是底蕴,是进入帝国核心圈层的门票。
在那些传承百年的大贵族眼里,他阿克曼依然只是个能打的高级护卫。
「继续。」阿克曼吐出一个词。
索雷尔从怀中取出一份封着火漆的文件,推了过去。
「二皇子给的条件是瓦伦西亚河谷最大的酒庄,以及一个子爵爵位。」索雷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不是金钱的施舍,是权力的共享。您的儿子将以合伙人的身份,正式进入南方贵族的社交圈。」
阿克曼拿起文件,指尖感受到羊皮纸厚重的质感。
这一纸文书,意味着格雷尔家族将不再只是北境的武夫,而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他的后代,将彻底洗去暴发户的味道。
「代价呢?」阿克曼合上文件,目光如刀,「二殿下不像是做慈善的人。」
「很简单。」索雷尔摊开手,「当北境的旗帜出现在关隘时,我们希望第十七军团的视力能稍微清楚一点。
以及————如果在未来某些关键时刻,帝都发生了什么变动,希望将军能记得今天的这份友谊,保持一种高贵的沉默。」
阿克曼盯着索雷尔看了许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震得书架上的书籍都在颤抖。
「高贵的沉默——————好词。」
阿克曼站起身,走到酒柜前,亲自拿起那瓶珍藏的南方红酒,给索雷尔倒了一杯。
「这鬼地方确实太冷了,连我都觉得有些厌倦。」阿克曼将酒杯推到索雷尔面前,举起自己的水晶杯,「我的剑属于帝国,但我的家族属于我自己。」
索雷尔举杯,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碰撞:「成交,格雷尔将军。」
半小时后。
要塞沉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索雷尔的马车驶出了灰石要塞那巨大的阴影。
风雪依旧凛冽,但马车内温暖如春。
「大人,阿克曼比想像中更难对付。」随从在旁边低声说道,手里还捏着一把冷汗,「刚才在书房里,我感觉像被一头凶兽盯着,随时会被撕碎。」
「他当然是凶兽。能坐稳第十七军团长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索雷尔靠在软垫上,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
他的掌心也有一层薄汗,刚才的交锋,不仅是语言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博弈。
「他傲慢,是因为他有资本。他不满足,是因为他看到了天花板。」索雷尔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淡淡地评价道。
「他不缺钱,他缺的是阶级跃升的阶梯。我们给了他梯子,这头狮子就会暂时收起爪牙。」
「那我们现在回帝都?」
「不。」
索雷尔的目光转向北方,透过风雪,似乎想看穿那片更加苍茫的白色荒原。
「阿克曼只是个守门的狮子,喂饱了就会睡觉。但我对门后的那位更感兴趣。」
「赤潮领?」随从有些迟疑。
索雷尔冷笑了一声:「能在这种绝境里掌握整个北境,甚至让阿克曼这种人都感到忌惮————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比阿克曼更可怕的怪物。」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辙印,没有向南,而是坚定地驶向了北方的风雪深处。
「走吧。去会会那位路易斯·卡尔文,看看他的野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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