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尔静静地吸了一口,喃喃低语:「让他们笑够吧,没多少时间。」
接着他收起冷静的神情,擡手把舱门推开。
海风夹着酒气扑面而来,他在门口稍作停顿,嘴角缓缓抽动,重新戴上那副疯癫的笑。
片刻前的阴沉算计被掩进笑声里,仿佛换了一个人。
海盗们看到他出现,齐声高喊:「疯王!疯王!」
卡维尔举起酒杯,大声嚷道:「兄弟们!让所有人记住疯王的名号!杀光他们,烧光他们的船!」
「杀杀杀!」欢呼声翻滚着,鼓手敲起桶盖,刀刃敲打桅杆。
火光映红他的半张金属面,笑容在跳动的光里变形,既像狂热,又像冷血。
「起锚!」卡维尔一声令下,号角随即响起。
三十七艘黑帆缓缓转向,铁锚离水,海面卷起碎浪。
舰队在夜雾中出航,驶向那片他亲手选定的坟场—一裂潮带。
夜海如墨,北海的风带着碎冰的寒意。
三十七艘黑帆早已抵达裂潮带的外围,其中十七艘隐匿在两座荒岛的阴影里。
这是卡维尔亲自挑选的伏击点。
海底有暗流,岛屿的角度能遮住船影。
为了这个位置,他派人来回踩了三次点,连礁石的高度和退潮时的水深都被精确记录。
岛上只点着暗灯,火光罩上帆布,水手们压低声音,像是在静默等待某种仪式。
有人在甲板上磨刀,有人将鱼骨吊在桅杆前向海神祈祷,却没有任何喧闹。
他们平日里惯于胡闹,喝得醉眼朦胧,也能为一块饼打起来,但此刻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刀刃的光在火焰中一闪一闪,没人再说笑。
那是他们为生死准备的时刻,所有的放纵和粗野都在这一刻被收起。
他们无条件地相信这位疯王。
毕竟无数次的劫掠,他的情报总能准确无误,每一次赌命,都能换来整舱的战利品。
即便此刻海平面空空如也,连敌影都不见,仍无人怀疑。
三十七艘黑帆在雾中沉默,只有海浪拍击礁石的低鸣。
卡维尔站在噬浪者号的舵位上,金属义颌反着微光。
他能听见下层甲板上传来的压抑低语与短促呼吸,那是野兽前的喘息。
地图在卡维尔脑海中展开,潮汐、风向、行船间距全在计算之内。
两个月筹谋的计划,今晚将收割。
黎明未至,赤潮的三艘护航舰终于出现在裂潮带的入口。
它们的帆在雾里若隐若现,桅杆上悬着碧赤潮的徽旗。
而在它们更后方,还有七艘编队护卫舰分散巡航,形成一道薄弱却仍在变换的防线。
卡维尔眯起眼,望着那条航线的节奏,嘴角微微上扬。
他并不怕那些护卫舰。
三十七艘埋伏的黑帆足以压下这十艘敌船的火力,更何况先前无数次成功的袭击已让他确信,自己从未算错过。
只要命令一出,猎物就会落网。
而在护航队的尾部,一列货船缓缓驶入,那才是真正的目标,那批载着珍贵的猎物。
号角声从噬浪者号上传开,低沉而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