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带的东西,不是吃的。」那人低声说。
萨里克没有靠近,站在三步外,看着对方把长包慢慢放在雪地上,松开皮带。
布层一层层散开,露出一把长剑的轮廓。
剑身宽厚,双刃,有旧蛮语刻痕,剑柄缠兽筋,尾部挂着一截风干羽骨。
那是部落流传的制式长剑,只在贵族长子成年或出征时发下。
萨里克的瞳孔微缩。
那柄剑上的符文,他认得是他父亲那一代用过的样式。
「在赤潮看不到这种东西了吧。」那人挑眉,手指轻抚剑身的纹路,「。
萨里克没出声,仍盯着那把剑。
「你以为自己是军户?不过是他们的奴仆。」那人语气渐冷,声音一寸寸压低,「你父亲挥剑时,他们还不敢踏进雪原。你现在却在替他们守仓库。」
萨里克的指尖微微收紧。
那人看见这一点,干脆把剑往雪地里一插,剑尖没入半截冰面,「你有胆子拿起来吗?还是你已经习惯了没有剑的日子?」
这句话像是戳进了萨里克胸口。
他盯着剑看了几秒,手掌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停在半空。
「我们是霜血余脉,是没死净的火种。」那人一字一顿,「我们要重建蛮族的荣光。不是靠嘴,而是靠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现在,你愿不愿意?」
雪地里只有风声。
萨里克看着那柄长剑,呼吸变得缓慢,胸腔里有东西被一点点翻起来。
他想起父亲背着剑走出部落的身影,想起那柄剑在祭火旁的光。
他终于迈步向前,一把握住剑柄。
那人笑了:「那就从你开始。找你信得过的人,告诉他们,我们还在。」
但萨里克的手握在那柄长剑的剑柄上,却迟迟没有拔起。
他低头看着那道熟悉的纹路,心里翻出一句迟到的疑问:「我真的恨赤潮吗?」
答案模糊不清。
他记得自己冻饿到发抖的那年,是赤潮领的粮队进了村。
记得他父亲尸骨无存那日,是赤潮骑士帮忙立了碑。
哪怕是现在,他也穿着他们发下的棉衣,吃着他们分配的口粮。
说不上仇恨,但也绝谈不上归属。
毕竟被看守一辈子的命运,足够令人窒息。
萨里克终于动了,把那柄长剑重新包进兽皮里,抱在怀里。
他回头望了一眼仓房方向,那里还挂着赤潮的旗帜。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那条线。
萨里克没费太大力气就拉到了人。
他找的几个,都是边卫村里出了名的问题人。
有的在训练时拒绝脱帽被打过,有的因私藏烟草被关了三天,还有一个,因为讲蛮语太多次,被通事官记了两份违令。
萨里克只说了一句:「我们在准备点什么,如果你不想一直当看门狗,就来。」
没人拒绝,他们没有聚会,只在换班间隙靠着墙说几句话。
渐渐的,村里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谁跟谁走得近,谁最近总去西边破仓,谁换岗时总绕远路……
都不是瞒得住的事。
但没人说,没人管,也没人往上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