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最后,甚至已经听不到它嘶嚎的声息!
“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使得静谧的荒野下,只能让她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可她的眼前,依旧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她只能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不,只是活下来了。”
“森林的馈赠,那个吟游诗人到底上哪里找来了你这么个天才!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丢下的尸体,我肯定没办法在一瞬间就找出退路,到时候跌进哪片沼地里就完蛋了。那家伙选择队友的眼光真是不错,但是比起我们的队长恐怕还差一些,毕竟他没有选择我……”
他们不知道原路回退了多久。
甚至没能寻找到一片合适的落脚点,干脆站在崎岖不平的石头上。
别管周遭安不安全,至少能让精疲力竭的他们得以喘息。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坐下。
他们害怕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
“碎石,你怎么样?”
温迪将拖行一路后,了一番功夫背起来的矮人放到地上,取出最后一瓶治疗药剂,摸索着矮人的面部,灌入到他的口腔。
“咳咳!”
碎石饮下药剂,却又将少许的药液咳出喉咙。
但他的确吸收了大部分,那或许为他修复着各个受损的器官。
可是气息仍然虚弱,使他在喘息的半梦半醒之间不见好转。
“为什么没有用?”
预料中的康复并没有如愿出现,温迪有些惊慌地询问道。
“他在精疲力竭的最后还动用着战技,现在需要的不是疗伤,而是恢复体力!”
治疗药剂可以增强人体的造血能力、自愈能力,因此虽然难以接续断肢,却能恢复大部分伤势。
只是碎石的虚弱并不仅仅来自于内伤。
他本可以坚持更久。
但刚才的行为,几乎等于压榨了肉体的全部潜能。
这固然能给予短暂的爆发力。
但透支的代价,也绝非寻常手段可以支付。
鲁米不断向外摸索着,试图寻找一些食物。
碎石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的干瘪。
他需要营养:
“该死,第四层不是有很多蘑菇吗,难不成都长到那群死尸身上去了?”
“啪嗒”一声,像是什么铁块跌落在石头上,所碰撞出的闷响。
意识到是温迪那头传来的声音,鲁米惊慌制止:
“喂、等等,你在做什么?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就算我们逃出了蔓生怪的领地,也不意味着这片森林里没有其它威胁。像是我们之前碰到的蜥蜴人、恐狼、蝙蝠群……现在碰上哪一个都不好解决。”
“所以他需要进食。如果腐肉不行的话,那就用生肉——”
卸下皮革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鲁米连忙冲向温迪的方向,扼制住了她的双手:
“你疯了吗?虽然说人在饿极的情况下什么都能吃,但前提是他需要有咀嚼的力气才行!就凭他现在这副衰样还能咽一口唾沫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嚼得动你的腿肉?别到时候他没吃进去,你还要因为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感染破伤风,也跟着残废了——那我们还用跑吗?干脆留在这里靠彼此的肉苟活下去算了?那最开心的估计得是这只狗头人……”
“库鲁、不吃、朋友!”
“看到了吗,现在狗头人都比我们有原则——”
“妈的、你们能不能,闭上嘴?”
如果不是耳朵实在聒噪,碎石不会吊着最后一口游丝似的气息抱怨,
“老子可不吃人肉……
我就是,累了,让我,休息会儿……”
将最后的体力透支出去,碎石只想盖上沉重的眼皮,多睡一会儿,
“喝了药水,我……好多了。”
他没有说谎。
当饮下治疗药剂之后,虽然不确定身体究竟吸收了多少。
但此前那股挤压的疼痛已经远去。
虽然胸甲还在压迫自己的肺腑,可那份压力对他而言已经构不成威胁。
最多是呼吸有些困难。
“去你的,你这可不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之所以嘴巴不停就是为了让你将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别他妈睡、千万别睡,等你睡醒了你就要转生成为一个矮人婴儿了——甚至可能不是婴儿,是比矮人还矮小的猴子、兔子、蚂蚁!到时候你可喝不了下水黑啤了,一滴酒就能让你昏死过去!”
鲁米甚至是在用力抽打碎石的脸颊,又试图从空荡的酒壶中挤出一滴酒液。
矮人需要酒。
但侏儒没有酒。
所以他试图激怒矮人。
可其实对于碎石而言,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胃液似乎安分了许多。
胃部已经不再如灼烧般那么火辣、刺痛。
折磨了他三天的饥饿感,似乎也在逐渐消失。
真让人感到安心。
不必在饥饿中苦苦等待困意。
只不过有些冷,又有些虚弱。
大脑浑浑噩噩、四肢酥麻而乏力、手心、脚底都开始渗透冷汗……
碎石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巧。
他似乎漂浮了起来。
像是泡在了水里,一股若有似无的承托力,在将他高高举起。
这一切对于嗜酒如命、强壮敦实、极其记仇的山地矮人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他的头脑晕眩。
思想却十分清醒。
就像他觉得自己是在恐惧无法品尝美酒的生活。
但其实只是恐惧死亡而已——
耳边那属于侏儒的叫骂、辱短笑话都已变得模糊。
像风。
飘了很久,飘到很远。
他有些惬意地享受着,这长达两百年的路途中,所不曾体会过的平静……
“……”
“他没有呼吸了。”
在永无止境的静谧与漆黑中。
鲁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