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鬃还湿,风在北。
萨哈连乌拉!黑水记得你。
不多话。
刀收好,弓别响。
多博里!图瓦拉!——小心,看前面。
”
原木修建的山寨墙头,忽石门卫的老酋长凡笼哈敲打着皮鼓,披了身虎皮的兽服,唱起了通古斯语的送别歌谣。这一刻,他忘记了帝国所学的洪武颂歌,忘记了朝贡所用的颂词,只是用苍凉沙哑的语调,唱着低沉的黑龙江水。当大明卫所的旗帜取下,整个山寨城头,除了盔甲和兵器外,就再也没有了帝国留下的痕迹。数十年的汉化如同一场林海的晨雾,大雾涌来,大雾散去,而白桦树安静如旧。通古斯野人变成了熟女真,熟女真又变回了生女真,生女真想要再次汉化,一切就像自然精神的圆环,却不知最终落在何处。
“天在上。
阿布凯,恩杜里!照一照路。
我们把火种分你一半。
苇子哗啦啦,夜里有乌鸦。
不怕黑,只怕心乱。
听好了!把心拢紧。
”
“你去,往西南去!
我们等,在台地的高处。
看三次月,就回头看路。
记好啦!回来时,敲三下桦树。
回不来,魂儿就从黑水回来。
萨哈连乌拉!萨哈连乌拉!!.
”
“萨哈连乌拉”的祈愿呼喊,从身后的小山前飘来,又越过丘陵,越过树木,重回到浩荡的黑龙江畔。当沉默的马队,踏着乌拉江水的河滩,继续南下十日后,沿途人烟的痕迹,终于变得茂密了起来。林子还是一样的茂密,地形却变得平坦,江水、河流和湖泊也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