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身影融入神秘的夜色,宽大风衣的下摆在深夜的风里猎猎作响,像是将要随风而去。
没人会在这个时间擡头注意到他的身影,因此白舟可以在这随意俯瞰观察着人间。
晚上十一点钟,听海这座城市依旧热闹,远处,还是那个熟悉的「听海欢迎你」的地标。
在南城区时看不见的地标,这会儿重新映入眼帘,倒让白舟心中生出几分亲切。
光影交错,车流如织,街面路灯金光闪耀,高楼大厦霓虹迷乱。
路过的人渺小的像是蚂蚁,偶尔几扇楼上还亮着的窗户后面—
隐约看见有人对着屏幕手舞足蹈,不知在做什幺。
呼猎猎的风从夜幕尽头吹来,像是要吹落天上的星星,吹起白舟头顶翘起的呆毛。
有点冷。
白舟紧了紧风衣领口。
然后他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在晚城的夜晚。
虽然晚城的星星月亮和此处大不相同,但那时的白舟却似乎与现在并无分别。
白舟的童年没有「花、冰激凌和父母奖励的小红花」
但却有月亮、星星与傍晚柔软的风,和旁人相比不缺什幺。
都是一样。
睡不着了,白舟就把隔壁大爷不要送他的躺椅搬出来,在家门口躺着看月亮。
月亮被嚼碎变成星星,孤独就藏在漫天的星光里了。
其实孤独这两个字拆开看,反倒是有小孩,有水果,有走兽,有蚊蝇,足够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熙熙攘攘,人味十足。
但这一切都与白舟无关。
白舟很多时候都刻意不想「孤独」俩字,因为他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特矫情。
而且很丢人。
其实强爱说愁的少年偏偏不愁,满口孤独的人是真有文青病。
一但刻意避开这些的人才总是子然一身、真的孤独。
可白舟是真觉得没什幺,他早就习惯了,就像今天晚上毫不犹豫地离开小方同学,也不觉得有什幺大不了。
即使离开安逸的房间,顶看累累一身伤痕被追杀至身心俱疲,然后独自一人蹲在20楼的空调外机上吹着晚风·
也是因为他自己坚定做出的扶择。
这没什幺,真的一一就像他现在仍旧觉得,自己并没有因此触景生情觉得孤单。
只是20楼的风冷了一点,屁股下面的空调好吵,只是远处的喧嚣传到耳边却显得好安静,让人觉得神奇—
当猎猎晚风吹过白舟的脸庞,卷起白舟风衣的衣角在无垠浩瀚的夜空下,身影渺小的白舟在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白舟确定这种情绪并非悲伤,更不是孤独,只是孤身擡头,仰望异乡的月亮时,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感到了些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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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谁不迷茫?月亮自己说不定也正在深海般的夜空迷失方向。
至少他确定自己正在「冒险」的路上。
现在的他,正过着过去的自己完全不敢想像的「刺激生活」。
虽然作为非凡者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入门,只能在空调外机过夜这种事情,说出来的确凄惨到让人无法直视但也挺帅的。
哪有冒险者在冒险的路上不是风餐露宿,而是天天住豪华酒店的?
一白舟很快就把自己哄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强大而且盲目乐观的人。
与其说「太阳」,白舟个人感觉,他的心情其实更像星星,常年闪闪发光,偶尔躲躲乌云。
就挺好。
「呼呼——」
八月末尾的天气,谁都说不准何时会有暴雨不期而至。
就像现在。
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忽然就有乌云涌了上来。
星星黯淡了,云层低垂,就连风也变了味道,泥土的腥和雨水的潮湿混杂着。
依旧霓虹闪亮的城市,像是对高空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只有坐在空调外机上头的身影直面远处大片涌上的黑云。
风雨欲来。
白舟表情一僵,心想自己可能要换个地方过夜了。
但在下一秒,被狂风吹拂的他,又莫名心生豪情。
「嘎哎、嘎吱.」
空调外机的铁皮响动。
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白舟缓缓在空调外机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