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下意识地劝谏道:“陛下,如今天寒地冻,您身体尚未康复,万一去外面偶染风寒,臣如何担待得起?请陛下看在臣的肩膀如此瘦弱的份上,暂且不要出去,等春暖开之时再赏玩也不迟。”
“你肩膀瘦弱?”
李端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道:“就知道在朕面前胡言乱语,现在都是堂堂军务大臣还没个正行。外面冷也无妨,朕多穿几件衣裳就好。不瞒你说,朕这段时间被二位宰相和太子他们拘在殿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景色了,难道你也要拘着朕?”
听到这番话,陆沉只觉无比心酸,低下头说道:“那臣就陪陛下出去转转。”
“这就对了。”
李端笑容如常。
片刻过后,添了厚衣服又披上大氅的李端坐上步辇,陆沉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一行人离开文和殿,往西北面的御园行去。
陆沉不断提醒内监们走慢一些走稳一些。
李端靠着软枕,微眯双眼望着如老婆子一般啰嗦的陆沉,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御园内有赏月亭,建于一处缓坡之上,乃园内地势最高处,可览四面风景。亭外只有南边有一条碎石子漫成的小路,其余三面皆种着奇异草。若是春暖开之际,在此便能看到百绽放,如入画中。
如今已是十一月底,自然看不到那种盛景,反而有些许苍凉萧索之感。
内监们抬着步辇来到颇为宽敞的亭中,极其小心地放下,然后知趣地行礼退下。
李端指着旁边的石凳说道:“坐。”
陆沉应道:“谢陛下赐座。”
君臣二人看着冬日衰败的御园,久久无言。
李端双手拢在袖中,呼吸着仿佛格外清新又带着几分冷冽的空气,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先皇在时,我从小到大都入不了他的眼。莫说被立为太子的二哥,其他几位兄长的地位也远在我之上。我还记得那是元康二年,老大刚刚出生,我兴高采烈地入宫求见,想着让先皇也高兴高兴,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自己在河洛城里只是一個无关轻重的闲散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