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显得十分通情达理,笑吟吟地说道:“再者,朕虽然没有亲历沙州诸事,从你的叙述中也能感觉出来,那个沙州女子对伱芳心暗许,多半愿意和你共度余生。”
这个反应有些出乎陆沉的意料。
他主动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要在天子面前显摆,无非是想简单试探一下天子对这层关系的看法。
下一刻,李端摇摇头道:“不过,朕不同意你这样做。”
陆沉垂首道:“臣明白。”
李端抬眼望着这个年轻臣子,推心置腹地说道:“朕不会去管你们私下里的关系,你若是能让洛九九为你私奔,朕也不会责怪你。正如朕对你和厉冰雪的态度一样,朕能理解你们年轻人情之所至难以克制。但是,有所想不代表就能有所为,至少不能敲定名分上的关系。”
这番话可谓光明磊落,陆沉不禁稍感讶异。
很显然天子对他和厉冰雪真实的关系非常了解,今日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君臣之间不再刻意试探。
在陆沉想要开口之前,李端继续说道:“你如今已是军务大臣兼京营主帅,两位正妻分别代表着北地义军和翟林王氏,她们能给你极大的助力。倘若再加上代表着靖州都督府的厉冰雪和沙州的洛九九,哪怕不提萧望之对你视若子侄的态度,你手中可以动用的资源也已经太多了,多到会让很多人害怕的程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又如此年轻,朕死之后恐怕满朝文武都想对你杀之而后快。”
话说到这個份上,天子的拳拳顾惜之心已经溢于言表。
陆沉躬身一礼道:“臣拜谢陛下的信重和爱护。”
李端面露欣慰,抬手指向旁边的大案说道:“左边最上面那本奏章,你拿来看一看。”
陆沉走过去拿起那本奏章,翻开后轻声念道:“臣景庆山今有一本起奏……”
“……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钧,谷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此其大略也。”
“……经界不正,危害甚重,一曰侵耕失税;二曰卖产之家,户去税存;三曰衙门及坊场户,虚供抵挡;四曰乡司走弄二税;五曰诡名挟佃;六曰税籍混乱,争讼日起;七曰官吏变卖逃户财产;八曰州县隐赋既多,公私俱困;九曰豪猾自陈,诡籍不实;十曰田少税多,无人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