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汉军的骑兵在后方宛若猎人追捕着他们,遥辇钦德已经算不清楚自己死了多少外围塘骑,他只知道还有几十里路就能渡过辽河,届时就能继续北上彻彻儿山了。
汉军再厉害,也不至于追过辽河,追到彻彻儿山才是……
“嗡隆隆……”
“可汗!后面!!”
突勒斯的声音唤醒了遥辇钦德,他回头看去,但见南方还有更为庞大的扬尘。
“是汉军的主力追来了,不要吝啬马力,他们肯定是轻骑追击,只要马力消耗殆尽就追不上我们了!”
遥辇钦德发了疯的抖动马缰,他身后的族人们也是如此。
七多遥辇部的契丹人不断北逃,而后方的汉军也正在不断追击。
“直娘贼,跑的还真快!”
大汉旌旗在空中鼓舞,李可举则是看着前方的扬尘越来越近。
期间能看到不少掉队的契丹人,若是他们下马投降则派人留守直接受降,可若是他们还试图逃跑或反击,则是有汉军将士骑射将他们毙命。
这些人之所以掉队,本来就是因为骑的马是劣马,自然没有甲胄护身。
箭矢在面对甲胄的时候威力不足,但若是面对身穿兽皮袄的普通人,那便是足以致命的兵器。
从正午到黄昏,两军走走停停的追出七十余里,北方的辽河清晰可见,耳边仿佛不再是马蹄声,而是河水声。
然而眼下的季节还是太冷了,辽河的河水冰冷刺骨,许多体力不支的马匹和族人肯定无法渡过辽河。
若是敌辇在此,他会选择率领部中男丁掩护老人孩子渡河北撤,可遥辇钦德不会。
当数万遥辇部的契丹人勒马辽河,等待遥辇钦德下令时,遥辇钦德却从自己马鞍旁的布袋里抓出一把豆子,翻身下马喂给了自己的军马,为它增持体力。
其余人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可遥辇部里能吃得起豆子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两千多披甲的精骑外,其余人只能放任自己的马匹低头啃食那些刚刚冒头的青草。
后方的汉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遥辇钦德则是看向面前这二十余丈宽的辽河,暗自咬了咬牙。
“渡河!”
没有任何措辞,只是简单的渡河二字,瞬间让无数遥辇部的契丹人心生绝望。
汝奚部的时瑟啜、突勒斯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本以为遥辇钦德会带领勇士断后,给予部众扎筏子渡河的时间,结果却只是如此简单粗暴的军令。
三月初的辽河冰冷刺骨,哪怕水位不如汛期高,却也足以卷走那些体力不支的孩童和老弱。
时瑟啜与突勒斯面面相觑,他们有意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草原上弱肉强食,舍弃那些孱弱的部众,也能为他们在彻彻儿山游牧时节省口粮。
想到这里,二人咬牙下令:“渡河!”
话音落下,他们便带头与遥辇部的那些精骑开始渡河,而这些精骑则是将多余的豆子分给了自己家人乘骑的马匹。
这些马匹的体力很快得到恢复,随后便跟着队伍踏入了辽河之中。
辽河的水位并不高,由于不是汛期,眼下的水位不过二三尺罢了,但河水却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寒颤。
七万多人渡河的景象着实令人感到震撼,可许多没有力气的马匹根本渡不过这冰冷刺骨的河水。
人仰马翻的事情不断发生,明明水位不高,但慌乱之下落水后,许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不断扑腾。
若是有人搭把手还能站起来,可若是无人帮忙则是直接溺亡其中。
面对这些情况,遥辇钦德根本没有关注,他只是在自己麾下精骑过河后,耐着性子等待着他们的亲眷过河。
两千精骑及其亲眷上万人,而奚部的突勒斯、时瑟啜则是只有一千多穿着甲胄的甲兵和七八千家眷。
随着这两万多人过河,遥辇钦德这才将目光投向南方不远处。
此刻骑在马背上的他,已经能够看到汉军正在从远处疾驰而来,他担心汉军骑兵直接渡河追击,因此调转马头吩咐道:“走!”
没有任何犹豫,他带着这两万多人便向北继续撤退,而那些想要追随他的契丹人和奚人则是加快了渡河的脚步。
还有上万老弱知道自己无法渡河,乌泱泱的挤在辽河南岸,眼见汉军越来越近,他们直接举手表示没有敌意。
四千多汉军精骑从远而近疾驰而来,见到上万契丹人和奚人投降,他目光立马看向了远处逃遁的契丹、奚人残部。
“让他们伐木造桥,修建营地,等郡王率军抵达再渡河也不迟!”
他没有贸然追击,而是选择俘虏这上万胡人来为汉军造桥。
在他的军令下,上万契丹、奚人被俘,而那些侥幸过河的人则是连忙追着遥辇钦德而去。
还有的人不想逃亡,顿时站在辽河北岸等待汉军渡河。
只是一条辽河,顿时让遥辇钦德北上的队伍减少了三成人手。
好在被抛弃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少量男丁,他倒也不至于肉痛。
反正迭剌部已经灭亡,自己又得到了突勒斯和时瑟啜的支持,遥辇部俨然是八大部最强的部落。
这次自己不仅要坐稳可汗的位置,还要拿下夷离堇的位置。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那些被俘的胡人已经在汉军监视下,将辽水南岸的树木砍伐,建造为简易的木桥,直通辽河北岸。
李可举派出数百名塘骑向北追踪遥辇钦德的踪迹,随后便在此地扎营,等待后方斛斯光所率的马步兵到来。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很快过去了三天,没有了牧群耽误时间的遥辇钦德很快北遁二百余里开外,而李可举也只能不断增派塘骑来探寻他们的踪迹。
三月十二日,斛斯光所率的万余马步兵及四万多民夫才驾驶着两万多辆马车从南方不断靠近,直至最后扎营此处。
“末将惭愧,此役只俘虏了两万男女及二十万牛羊马匹,未能重创遥辇钦德。”
营盘牙帐内,李可举表面羞愧开口,可心底却有着自己的骄傲。
此次追击遥辇钦德,除了十几个骑兵倒霉坠马和二百多名骑兵掉队外,他根本没有任何死伤。
“李兵马使自谦了。”
坐在主位的斛斯光开口安抚他,同时说道:“这两万多契丹人,便暂时充入军中做民夫,那些牧群都留在此地。”
“某观此地地势不错,又有辽河相伴,远离东边的辽泽,倒是可以筑城在此地开垦。”
斛斯光来时便看过此地情况,起码能开垦十余万亩耕地,养活上万百姓和千余兵卒不是问题。
若是沿着辽河修筑十余座城池,开垦上百万亩耕地,那便能将战事防备在辽水以北,河北和辽东也就可以潜心发展了。
这么想着,帐外突然有快马疾驰而来,随即翻身下马走到帐门处作揖:
“禀告郡王,马兵马使破乌隗部于黄羊口,杀胡二千六百余口,俘虏上万,获牛羊马匹十万。”
“斛斯兵马使破品部于杀狼坡,杀胡千八百口,俘虏八千,获牛羊五万。”
快马的禀报,使得斛斯光忍不住抚须点头。
“如此一来,契丹八部便有四部遭受重创,想来安都督那边也不会毫无收获。”
斛斯光分析局势,随后对李可举说道:“派快马告知安都督我军驻地,请其速速到此汇合。”
“末将领命!”李可举连忙应下,随后派出快马将军情送往安破胡所部。
接下来几日时间里,斛斯光率领俘虏及民夫开始在营盘原地修筑夯土城,而马懿、斛斯金也在契丹各部北上后,带着俘虏与缴获前来汇合。
后方的民夫源源不断将物资送抵,此处被斛斯光取名平虏城(翁牛特旗),而平虏城的民夫也随着物资不断运抵而越来越多。
三月二十二日,安破胡所率的三万马步兵与六万民夫抵达平虏城,平虏城外已有六万汉军,十四万民夫及四万多俘虏。
安破胡功绩确实不错,但资历还是不如斛斯光,因此旁人称呼他为安王,而斛斯光只称呼他为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