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要自立门户,他还得有足够的借口。
听闻后方有不少人在煽动董昌称帝,他若是称帝,那自己也就有脱离他的借口了。
“撞!!”
“砰——”
城外盾车冲撞城墙的瞬间,钱镠也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看着并未将城墙撞出任何痕迹的“冲车”,钱镠忍不住摇摇头:
“这高千里也不过如此,竟然用这种车来充当盾车。”
钱镠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兵卒连忙跑上城墙,来到了钱镠面前作揖:
“节帅,地听中响起掘土声,敌军似乎在穴攻!”
“哼!”钱镠闻言冷哼,随即吩咐左右都将:“派人以石脂焚毁这些冲车。”
“是!”左右都将纷纷应下,随后按照钱镠的安排,将成罐石脂砸在城外盾车之上,当砸得数量足够后,他们立马丢出火把,将盾车点燃。
盾车上的湿牛皮发出滋滋燃烧声,渤海军中不少兵卒承受不住车内高温,纷纷逃了出来。
钱镠令人以弓弩压制这些逃亡的渤海军兵卒,不少人负伤而走,但还是有人坚持留下,完成了原本的任务后吹响木哨。
“哔哔——”
刺耳的木哨声在盾车内此起彼伏作响,钱镠这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下令:“继续砸石脂,把他们都烧死在车中!”
“是!”左右都将连忙下令,可这时城外的渤海军中却传出了号角声。
“呜呜呜——”
当号角声响起,数十辆盾车内,顿时有上百名兵卒冲出,发了疯般逃亡护城河对岸。
“哈哈哈哈哈!继续来烧啊!”
“没卵的狗辈,继续来攻城!”
“哈哈哈哈……”
看着敌军逃亡,城头上的浙东兵卒纷纷嘲笑起来,只有钱镠感觉到了不对劲。
城外的敌军虽然是逃亡,但他们所惧怕的,似乎根本不是己方的箭矢,而是……
“轰隆隆!!”
忽的,钱镠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脑中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蹲下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处于扬尘之中,双耳刺痛耳鸣,让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怎么回事?!”
钱镠捂着耳朵,表情痛苦的蹲在地上,直到二十几个呼吸后,他才慢慢的恢复了听觉。
“额啊……”
“救人啊!救人!!”
“哔哔——”
“敌军攻城了,城墙被破开了口子,快用沙袋填上!”
“节帅!节帅!”
四周的嘈杂声掺杂着惊恐,钱镠只看到有人奔向自己,将自己搀扶进入了城楼内,直到他坐下后,他才渐渐反应过来。
“该死的高千里,竟从刘继隆手中学得了这破城之术!”
钱镠的话音落下,四周的嘈杂声中,顿时连续不断地响起了号角擂鼓之声。
留驻马道的都将连滚带爬进入城楼内,火急火燎的作揖道:“节帅,城墙被破开了两丈宽的口子,敌军进攻了!”
“你说什么?”钱镠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城墙被炸开了口子,连忙皱眉指挥道:
“慌乱什么,不过就是两丈宽的口子罢了,用沙袋填上便是!”
“是!”都将连忙应下,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钱镠见状,只能忍着耳朵的不适走出城楼,随后便见到乌泱泱的渤海军朝着须江城压来。
不仅如此,这次的渤海军中还掺杂着前番那种数十辆盾车,看得钱镠脸色骤变。
“威力还是弱了些,不如刘继隆的手段。”
吕公车上,高骈在扬尘落下后发起总攻,同时也看到了己方军队用火药破开的城墙口子。
这口子不过两丈宽,依旧不易攻打,但这却是他刚才消耗了五千斤火药的结果。
“到底有什么不对?”
高骈皱眉看着那口子,若是刚才进攻城墙的是刘继隆麾下将士,这夯土的城墙根本挡不住。
他明明用了和汉军一样的盾车数量,一样的兵卒数量,相差不大的火药重量,可结果却难以令人满意。
“轰隆隆——”
忽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再度传来,原本被守军用沙袋填充的口子再度被炸开,而口子也扩大到了三丈之多。
无数渤海军的将士结阵杀入城内,钱镠只能亲自带军阻挡。
战场上的喊杀声从正午持续到了黄昏,又从黄昏持续到了夜半。
直到高钦狼狈的从前线赶回,他这才作揖对高骈报捷道:“阿耶,须江收复,守将钱镠率数千残兵逃亡信安。”
高钦的报捷将高骈拉回现实,他微微颔首:“拿下了易守难攻的须江,后面便是一马平川的婺衢沃野,你亲率骑兵追杀这钱镠,若是能说降则最好。”
“拿下婺衢二州,我军治下最少增加百万人口,区区两浙便不难拿下了。”
“是!”高钦连忙应下,随后领了军令,便带着渤海军那为数不多的三千骑兵向着婺衢二州追杀而去。
得知须江被攻破,常山的守将立马撤兵,并在信安遭遇高钦所率骑兵,被击败于信安。
短短十日,衢州、婺州尽皆丢失,钱镠率军退守台州、处州,董昌实力大损,只能依托剡县、诸暨的地势来坚守。
作为同盟的宋威得知消息,也只能连忙增兵歙州,令杨行愍便宜行事。
高骈继续指挥王重任、高钦等人猛攻浙东,准备先拿下两浙的董昌,再多面包围拿下江东的宋威。
只是在北方遭遇大旱的同时,南方也遭遇了大雨与洪涝,道路被冲垮,粮草难以为继。
面对如此局面,高骈与宋威、董昌的争斗只能暂时告歇。
“河南、河北大部自春至夏不雨,粟苗难以为继,诸州尽皆告缺粮食,以关中、河北、淮南为最。”
七月中旬,在高骈攻破钱镠、杨行愍防线的同时,此刻的刘继隆却面对着战后大旱的无数苦难,暗自发愁。
从春至到如今,河北、河南、关中地区整整四个半月没有下雨,除了早前积雪融化补充了些水源外,地方上的百姓都在遭受旱情折磨,尤其是以六七月为最。
战事虽然结束了,但战事和大旱带来的后果便是秦岭淮河以北,近四十个州的常平仓宣告缺粮,地方粮价从去年的每石五百钱,直接涨到了八百钱。
诸如长安、洛阳等地,更是涨到了每石一千二百钱的价格。
“夏收情况如何?”
刘继隆看着洛阳送来的奏表,眉头紧皱的询问面前的曹茂。
曹茂闻言也是摇了摇头,趁势从身后吏员手中接过了厚厚的九本文册。
“十道合计夏粮征收为四百七十六万石麦及三百四十六万匹丝绢布,北方量产降低许多,连平常年月的七成都没有。”
大旱之下,连粮食的产量都降低了三成,若是算上衙门的赋税,那可以说百姓只有往年五成多的收获。
“三十八个乏粮之州,需要调拨多少粮食才能平抑粮价?”
刘继隆质问曹茂,好在曹茂自小跟随刘继隆理政,思绪清晰。
“各州各有不同,合计缺粮五百七十余万石,若是算上沿途损耗,便是七百万石也只是堪堪足够罢了。”
“朝廷的丝绢布若是贩卖,顶多也能就得到一百八十余万贯钱,以如今粮价从剑南、陇右、河东买粮去平抑河南、河北、关中的粮价,顶多只能买到三百万石。”
“平抑地方粮仓过后,朝廷便只能结余七十六万石粮食,亦或者三十余万贯。”
曹茂说罢,刘继隆质问道:“从河北诸镇抄没的钱粮有多少?”
“粮食约一百四十二万石,钱帛宅邸及古董字画等物折色不超过四百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