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之下,没有盾车木板的阻挡,万人敌激射的铁丸,可比箭雨压制要好用多了。
“此次恐怕不一样。”
王式出声浇灭了众人火热的情绪,几人看向他,却见王式道:
“渤海不缺水,若是用火药包炸开城墙,而渤海向豁口浇水,那以如今的情况,不消片刻便会结冰。”
王式这话倒是让陈靖崇等人错愕起来,虽说陇右也十分寒冷,但他们还真没遇到过给城墙浇水的这种守城方式。
“哪怕结冰,也肯定能炸开!”
斛斯光不服气说着,王式听后颔首:“只能试试。”
“明日辰时三军出营,今日让民夫将营前空地清理出来,将投石机推进至城西一里外。”
“是!”几人应下,随后王式调转马头返回了营内。
在他走后,王建等人也纷纷跟随离去,安破胡与斛斯光、陈靖崇留了下来。
陈靖崇看向安破胡,没说什么,但对斛斯光他却提醒道:“此次讨平兖海,王使君为讨击使,莫要不遵军令。”
“某还不至于如此。”斛斯光也无奈,他不会因为看不起王式而耽误用兵。
毕竟战死的兄弟,可都是众人辛辛苦苦招募操训的兵卒,他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抖动马缰,三人往营盘内走去,而汉军包围渤海的消息,也很快被隔着黄河的蒲台塘兵所见。
驻守蒲台的张归霸虽说心里担心张归厚,但还是沉着向长山的葛从周派出了快马,将汉军动向告诉了葛从周。
葛从周得知消息后,连夜派出快马前往兖州,准备让朱温进攻郓州。
汉军先动兵包围渤海,他们再进攻郓州,理由便更充分了。
快马送信往兖州而去,但三百余里路程加上积雪阻碍,所需时间亦不少两日。
故此在朱温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洛阳发出的《讨朱全忠制》便发往了诸道。
“天地之化,由肃杀而成岁功;帝王之道,以威武而辅文德。朕祗荷鸿业,抚临庶邦……”
“朱全忠逆绝人理,反易天常,擅领军事;荧惑一方之人,迫胁三军之众。”
“宜令宣武、忠武、义成、义昌、义武、天平等兵马合势,山南东道及魏博、感化、淮南等兵马计会……”
“宣示中外,咸令知悉!”
腊月十六日,看着自己手中的《讨朱全忠制》朱温直接将它丢到了火盆之中。
“直娘贼,若说奸佞,天下还有谁比你刘继隆敢称奸佞。”
“无非兵强马壮才能挟持朝廷,某若兵强,刘继隆亦是叛贼。”
朱温朝火盆啐了一口,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谢瞳则是开口道:
“刘继隆既然已经发出讨制,那说明王式已经动兵攻打棣州了。”
“葛郎君他们必须坚守三个月以上,如此才能让诸镇浮动。”
“眼下是我军发布讨贼奏表,号召诸镇共同讨击刘继隆的时候了!”
“好!”朱温闻言不由的磨拳擦脚:“他刘继隆说某是奸佞叛臣,某便说他才是误国佞臣,试图谋朝篡位!”
谢瞳闻言颔首:“明公放心,某定会写好檄文,教天下人知晓,刘继隆狼子面目。”
朱温见状颔首,随即说道:“刘继隆数万大军都在郓州以东,眼下兖州不过甲兵六千,轻卒六千。”
“某需率五千甲兵,五千轻卒往郓州攻去,切断其粮道,使诸镇侧目响应!”
“兖海政务,便托付先生了。”
朱温言辞诚恳,谢瞳闻言更为感动,连忙作揖:“某定不辱命。”
眼见谢瞳如此,朱温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将兖州交给谢瞳,自己亲率一万兵马与半月粮草,直奔郓州而去。
在朱温率军直奔郓州之时,谢瞳也挥笔写下了《请诛刘继隆以正国本表》,并撰写多份,发往魏博、成德、感化、昭义、淮南、江东、两浙及江西等镇。
只是奏表扩散还需要时间,而王式攻打渤海却已经箭在弦上。
“咚…咚…咚……”
在朱温领兵往郓州而去同时,白茫一片的渤海城外,二十台投石机推进至渤海县西三百步外,旁边放置由木框锁住的木质圆球。
这是汉军用于守城和攻城的万人敌,重四十斤。
万人敌分两种,守城的只有铁丸和火药,而攻城的则是含有毒烟。
这样的万人敌,足足有三百多个,而这还只是汉军后勤的冰山一角。
投石机前,数百名被穿上甲胄的民夫和百余名汉军兵卒站立于此,正在等待号令。
号令下达后,他们便开始推动面前三十辆盾车与壕桥,民夫将盾车推到城墙下就足够,剩下的则是由汉军兵卒开始操作。
投石机后方,三万汉军列阵营盘外,四千多汉军驻扎营盘内。
他们面朝的渤海城马道上,此刻也聚集了五千甲士,其中执弓者不过千五百,余下尽皆在操作绞车弩、投石机等物。
没有民夫,后勤负担固然变小,但许多杂事也需要兵卒亲力亲为。
张归厚站在城楼前,身后是庞师古及二百余名亲卫。
西北的寒风不断吹来,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大军阵前,王式看了看旌旗的风向,确认无误后开始挥舞令旗。
霎时间,投石机阵地上的一千民夫开始操作投石机,将万人敌放置在革带上后,直接砸动机关。
“砰——”
二十台投石机开始进攻,渤海城上的兖海军见状,纷纷吹响了木哨。
“哔哔——”
一时间,无数兵卒纷纷伏低做小,紧贴女墙。
“轰隆!!”
二十道空中黑影落到渤海城的西城马道上空,不等落下,便见空中猛然炸开赤红色的烟雾,顺着西北风吹来。
不仅如此,烟雾中激射出无数铁丸,叮叮当当的打在甲胄之上,许多甲片被打得凹陷,但由于甲胄内还有战袄,虽然吃痛却不足以让人负伤。
“打雷了?!”
“官军会用雷攻城!!”
“直娘贼的,都给耶耶趴好,瞎了你们的眼睛,那不过是与石脂桶差不多的东西罢了!!”
不等毒烟降落,听到平雷声的兖海军兵卒便开始骚乱,最后还是被张归厚开口怒骂,以及军中列校、队长安抚才趋于平静。
“直娘贼,这就是刘继隆的方术?”
张归厚谩骂着,而此时毒烟也在西北风的吹动下,直接朝着渤海城笼罩而来。
“额呕……”
“咳咳咳!!”
“这是毒烟,都捂住口鼻,等它吹过去!”
兖海军毕竟与黄巢、韦宙打过不少仗,毒烟这种手段也见过不少。
由于毒性并不剧烈,故此只能让人咳嗽或窒息而亡,但眼下西北风吹得猛烈,毒烟很快便吹过了渤海城。
张归厚虽然感受着口鼻不舒服,却还是提醒着四周兵卒。
伴随着毒烟吹过,那些令人作呕的恶心感和窒息感骤然不见。
汉军阵中,陈靖崇见状说道:“这风速太快,毒烟很难有效,眼下理应以万人敌压制敌军,民夫兵卒推动盾车前往。”
“风速?”王式听到这词,不由得颔首表示贴切,同时下令道:
“盾车进军,投石机在盾车进入百步后进攻。”
“哔哔——”
军令下达,哨声作响,三十台盾车开始被艰难推动,而投石机则是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次进攻。
“绞车弩、投石机准备,敌军入二百步而攻!”
城楼前,张归厚沉着指挥,庞师古则是皱眉道:“那是撞车?哪有攻城只用撞车的?”
“不知道,但官军有攻破城墙的方术,小心为妙。”张归厚摇头说着。
庞师古闻言,不免自信道:“昨夜某便带人将西城墙都泼上了水,他们即便想攻也没有那么容易。”
听他这么说,张归厚拔刀劈向女墙,但见女墙只被劈出微末豁口,格外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