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还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刘继隆只能耐下性子等待,但在此期间,他也有不少事情可以做。
“令三司以路岩这一百多人为突破口,尽可能的牵连不少官员。”
“洛阳上百万亩耕地,北司能占据的土地就两三成,大头还在这群人手中。”
“洛阳的耕地吾看过,只要将土地收回,均分给百姓耕种,发放粮食与农具给百姓,今年秋收便能丰收。”
在刘继隆这么说的时候,这时却见衙门外走入官员。
几人张望,却见是赵英急匆匆走来,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殿下,黄河两岸发现了蝗虫卵!”
赵英走入殿内后,他的话便让众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刘继隆更是直接起身上前,将袋子打开,抓出一块块土疙瘩。
但见这些土疙瘩里,确实有着一排排虫卵,看得刘继隆直皱眉。
“入冬以来,关内和关中、河南就没有下过雪,看来这旱情还会持续。”
“如果旱灾和蝗灾一同爆发,我们东进之举就成了笑话。”
刘继隆深吸口气,目光扫视几人:
“敕令,各州县衙门发动百姓,驱使兵马搜索滩涂,烧毁虫卵,绝不可能让蝗灾再度出现!”
“遵令!”赵英等人纷纷作揖应下,而偌大的汉王府,也很快随着刘继隆一声令下忙碌了起来。
中原蝗灾已经持续了两年,如今正是第三年。
原本以为天下即将太平,却不曾想这第三年也发现了这种东西。
在天灾面前,人力格外渺小,刘继隆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整个洛阳城也在因为他的几条政令而变得忙碌起来。
一时间,六军包围各家府邸,三司官员不断搜查证据,弄得官吏人人自危。
在这其中,居住在路岩府邸不远处的李昌符、李昌言两兄弟,更是亲眼看着三司将一箱箱的金银绢帛往外搬运,看得二人冷汗直冒。
“直娘贼,人皆言刘继隆有信,他应该不会对我二人下手吧?”
李昌符有些紧张,李昌言却安抚他道:“他没有授予我二人职官,只是授予郡公,我二人也对他毫无威胁,何必收拾你我?”
李昌言的话,令李昌符稍稍安定了些。
二人投降刘继隆后,便被授予了岐山郡公和岐阳郡公的爵位。
郡公为两千户食邑,即两千户百姓所拥有土地的赋税归其所有。
由于刘继隆废除杂税,摊丁入亩,因此食邑者的收入,主要紧跟朝廷制定的税收。
刘继隆分给二人的食邑还算不错,都是每户拥有田二十亩以上的中、大户,保障了每人每年起码有一万二千石的收入。
这些收入,由当地县衙征收,然后再折卖为钱,交付给他们。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杜绝勋臣骚扰百姓,毕竟对于没有职官的勋臣来说,即便他们想要收拾一些县官,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刘继隆还是个厚道人,给你我的都是实封的食邑,这比以前刀头舔血好多了。”
李昌言感叹着,尽管掌握权力很舒服,可当对手是刘继隆这种人后,那就十分不舒服了。
如今能解甲归田,也算是提前享受太平了。
如李昌言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包括了刚刚被收复的几个藩镇。
虽然诸如兵马使、都将、都虞侯都被裁汰,但大部分都得到了散阶或县子、县男的勋爵。
这群人都被刘继隆迁入洛阳,专门聚集在几个坊内监管。
虽说开的待遇高,但他们数量少,每年耗费不过十几万贯,比起打仗的费用,可谓便宜。
正因如此,斛斯光、安破胡进军义成、忠武,以及陈靖崇调兵宣武的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与刘继隆预料的相同,朱温接到朝廷旨意后,也并未选择带兵南下,而是继续待在兖州。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而此时刘继隆也终于在汉王府门口见到了远道而来的悟真。
“汉王千岁……”
“大德。”
汉王府门口,三百多名沙州僧人在悟真的率领下,正在对着刘继隆恭敬行礼。
刘继隆见状,虽说知道僧人太多对朝廷不好,但他需要这些僧人,因此他便恭敬回了个礼。
待他起身,他便对身旁张延晖吩咐道:“将所有大德安排往白马寺休息。”
“是!”张延晖应下,随后便带着三百多名身形消瘦的僧人往白马寺走去。
悟真被留了下来,而刘继隆也终于有时间重新打量悟真。
五十多岁的悟真,身穿普通的灰色僧袍,留着二尺长须,眉毛浓密,令刘继隆感到了略微的陌生。
只是四目相对间,感受到对方依旧慈善的目光后,他又重新找回了昔年感觉,于是挂上笑脸:“多年不见,今日请大德前来,也是为了弘扬佛法之事。”
“弘扬佛法吗?”悟真轻笑着点头,目光在刘继隆身上打量。
近二十年时间过去,时间似乎只让刘继隆多出了些胡须,减去了些稚嫩,风采依旧。
“殿下,先入正堂吧?”
罗隐见刘继隆与悟真就这样站在王府门口交谈,小心提醒起来。
刘继隆只觉得高兴,倒是忘记这点了,于是连忙笑道:“重新看到大德,只顾着交谈,倒是怠慢了大德。”
“无碍,这些年在三危山坐久了,站站也是不错的。”
悟真回应着,但刘继隆却握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王府正堂内走去。
汉王府前身是太子府,所以不免有些奢华,引得悟真不断侧目。
刘继隆见状解释道:“这汉王府的前身是昔年太子府,故此有些奢华。”
“原来如此……”悟真松了口气,他原本有些担心刘继隆成就大业后,变得骄奢淫逸,忘记了昔日所发宏愿。
如今看来,刘继隆还是那个刘继隆,只是比起曾经的沉默寡言,性子反倒多了些跳脱。
不过仔细想想,此前刘继隆肩头担子沉重,若是稍有差错,便会导致归义军丢失甘州,压力太大,自然高兴不起来。
如今大势所趋,关西百姓安居乐业,河西胡杂被驱逐数千里之外,刘继隆自然能轻松些了。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刘继隆也带着他走入了正堂,并让他坐在自己身旁,二人距离不过相隔一张桌子,伸手即可触碰对方。
“殿下所说弘扬佛法,不知欲意何为?”
悟真坐下后,便与刘继隆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而刘继隆并未回答,只是反问悟真:“大德觉得,沙州的僧尼数量是多是少?”
悟真听后皱眉,但又渐渐舒展开来。
他虽然不知道刘继隆的目的,但并不想遮掩这些事情,而是点头道;“若是对殿下,那贫僧会说沙州的僧人太多了。”
“如今河西百姓不过三十余万,而僧人便多达六千人。”
“六千僧人,衣食住行都需要香客捐献,以及衙门调拨钱粮,每年耗费衙门钱帛近万。”
“只是河西之事复杂,非我一人能够掺和其中。”
悟真面对刘继隆,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所以才会选择对他说真话。
刘继隆听后颔首,却继续道:“吾准备改制祠部和司封司,将天下僧道严苛把控。”
“凡天下僧道,尽皆需要重新科考,才能得到朝廷发下去的度牒。”
“没有度牒,尽皆勒令其还俗,更严禁各地衙门调拨钱粮修葺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