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楷看向身旁,对其中一名都将示意道:“派人走地道送出消息,”
“末将领命!”都将应下,随后派人前往合肥城内地道,走地道走向东出城二里后,在一荒败村落中牵马疾驰向东而去。
快马疾驰不过两个时辰,东南方向很快就出现了一座座山峰。
浮槎山,这是大别山余脉之一,呈东北向西南走向,长五十余里,距离合肥也不过五十里。
随着快马进入浮槎山范围,他很快便穿梭向南行走,并见到了许许多多塘骑和塘兵。
在塘骑和塘兵的检查下,他被带往南边的丘陵,并在此处看到了延绵数里的齐军营盘。
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了牙帐,而帐内坐着黄巢、赵璋、李罕之等人。
“唐军来了多少兵马?”
黄巢直奔主题,前来禀报的快马闻言呈出孟楷手书,由李罕之转呈到了黄巢手中。
得知王铎带着三万多人南下,并且还以李克用开道,他立马就猜出了王铎的兵马不多。
“三万多人,恐怕其中两万多人都是民夫吧?”
黄巢笃定说着,毕竟他在康承训进攻寿州的时候,就令孟楷抢收粮食,并将寿州、庐州百姓驱赶到南边的巢县、庐江一带。
如今合肥以北的百余里大地上,绝无太多壮丁来供唐军抓捕,充作民夫。
所以唐军只能从颍州、光州强征民夫,而军队南下愈发深入,需要的民夫也就越多,因此这所谓的三万唐军,恐怕只有不到一万可战之兵。
关于这点,赵璋和李罕之也都在黄巢提醒中想到了,故此赵璋先行开口道:
“陛下,我军在合肥城内有一万兵马,此地又有一万五千兵马,何不趁此机会突袭唐军,将其大败?”
“不!”黄巢不假思索的否决了这个提议,并解释道:
“虽说唐军数量不多,但他们军中的精骑可不好对付,这点你们应该都清楚。”
“眼下我军粮草充足,没有必要着急去进攻唐军。”
“且让他们继续包围合肥,等到他们松懈,再吸引唐军之中精骑前往他处,继而再出兵突袭这支唐军。”
虽说兵力是敌军两倍,但黄巢毕竟尝过骑兵突击的滋味。
当初曾元裕仅率数百精骑便从容掩护着康承训数万大军撤退,而如今王铎有数千精骑,且这支精骑还是当初击败王仙芝的那支,并不好对付。
“可是要如何吸引这支精骑?”
李罕之提出问题,黄巢却直接只看向他:“李郎,给你五千兵马,敢不敢绕道去进攻康承训?”
闻言,李罕之却直接愣住了,毕竟康承训那边最少还有三万兵马,而寿春城内的葛从周也最多不过只有七八千人。
这种局面,让自己带兵五千去进攻康承训,他自然有些怯战。
黄巢见状也不觉得奇怪,而是继续说道:“朕会从滁州、和州再抽调五千兵马,只要你带着这一万人,打着朕的旗号去进攻康承训,便能给康承训造成骚乱,王铎麾下精骑便会被吸引过去。”
“只要王铎麾下的这支精骑被吸引过去,你立即绕道撤往滁州,不论死伤多少,都算你大功一件!”
原本还有些怯战的李罕之,听到黄巢竟然只要求这点,他立马变燃起了勇气。
“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他作揖行礼,黄巢见状发下鱼符,并看向赵璋:“从滁州、和州抽调五千兵马前往定远,听从李郎节制!”
“臣领旨……”
赵璋不假思索应下,黄巢见状也收敛了心神,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二人退下后不久,李罕之便点齐五千步卒,准备绕道前往定远,节制定远的五千兵马后,沿黄河突袭康承训所部。
与此同时,在大蜀山扎营的王铎所部,也渐渐从最开始的万分警惕,变得有些松懈了起来。
合肥城内打着黄巢的旌旗,但却根本不敢出城野战。
他们的表现,使得站在大蜀山顶观望的王铎忍不住轻笑道:“黄贼如此胆怯,看来此前能有所作为,也不过是趁着中原空虚罢了。”
李克用站在他身后,听着他这么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铎转身时,见他露出沉思之色,不免安抚道:“李郎君不必如此担心,老夫已经得到消息,高千里已经率军出蕲州往舒州攻去。”
“以高千里麾下精锐,最迟一个月就能兵临合肥。”
“届时我两军汇合,可轻松拿下这合肥城。”
王铎爽朗笑着,这时一名四旬左右的官员走来,朝着王铎恭敬作揖道:
“使君,太原传来消息,夫人听闻您进攻合肥不利,已经南下来寻您了”
王铎原本的笑容戛然而止,尴尬笑道:“前番失利,乃是因为李郎不在,如今李郎就在老夫身边,便是黄巢举众来攻,老夫又有何可惧?”
“你派快马前往太原,告诉夫人无需南下。”
官员闻言无奈摇头,苦笑道:“夫人已经到了郑州,距此地不过七百余里,最多半月便会抵达。”
听到自家夫人南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王铎也知道无法劝她回去,只能自我打趣道:“巢贼在南,夫人又自北方赶来,旦夕之间便要抵达,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克用见王铎自嘲,性子倒也跳脱,干脆开玩笑道:“不如投降黄巢。”
“哈哈哈哈……”
王铎与官员听闻不由大笑,李克用也爽朗笑着,显然都觉得这个笑话不错。
只是二人笑声没有持续多久,这时突然有快马自北方疾驰而来,往大蜀山顶的牙帐冲来。
不多时快马来到牙帐前,马背上塘骑翻身下马作揖:“使君,黄贼有兵马自滁州往合肥攻去,康使君请调代北骑兵,击退这支贼寇援军!”
“贼寇竟还有援兵?”王铎不免诧异,但他没有多想,而是看向李克用:
“李郎接令,着汝率本部精骑前往滁州官道,若是贼众过多,汝可暂且退避,若是贼寡不精,汝亦要小心防范。”
“末将领命!”李克用不假思索接令,但他长了个心眼,不免询问道:
“使君,某若是率军前往滁州方向,而黄贼出城来攻,又该如何?”
“哈哈……”王铎抚须轻笑,十分自信:“若是黄贼举众来攻,老夫自然据山死守,料想黄贼也无法攻破老夫营垒。”
“如此甚好……”
李克用缓了口气,他这个人虽然不遵循儒家的君臣父子关系,但他有自己的准则。
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王铎此前在河东扶持他父子,这才让他父子渐渐强盛起来,这份恩情,自然得报。
如果不是这份恩情,李克用也不会始终要求跟随王铎,为其先锋开路。
眼见王铎有自己的主意,李克用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干脆从王铎手中接过鱼符,接着前往本部营地,开始调兵往滁州赶去。
只是李克用刚刚率领骑兵出营不久,合肥城内的孟楷便将消息传往了桴搓山。
得到消息的黄巢开始点齐兵马,趁着天色尚早,当即往合肥城赶去。
天色渐渐西斜,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合肥城内苦等许久的孟楷才见到了黄巢所派将校。
“如何?!”
看到脸生的列校走入衙门,孟楷坐不住的站起,质问他军令。
列校见状呈出军碟,同时口头传令:“陛下旨意,请军使于寅时开始准备,如若见到大蜀山方向亮起火光,立即率军出城,与陛下夹击大蜀山唐军!”
“好!”孟楷闻言连忙应下,接着对左右安排:“送这位弟兄去寅宾馆休息,女子和酒肉都安排好!”
“是……”
左右纷纷应下,随后便将这名列校安排了下去。
与此同时,黄巢率军西进,沿着巢湖绕道三十里后,在大蜀山南部二十余里外开始休整。
他下令三军不可点火造饭,只能食胡饼与冷水。
由于李克用离开,此刻的王铎仅有步卒七千,民夫二万,根本没有能力放哨二十余里,所以并未发现他们。
黄巢下令三军休整,直到丑时(1点)才将三军唤醒,迅速向北赶路。
大军北上十余里都不曾被唐军的塘兵发现,直到远方出现火光,
天色黑暗,纵使天平忠孝军平日里不缺米肉,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掉队。
一个时辰的急行军后,仅有八千余人跟随黄巢出现在了大蜀山的南边,而此时隐藏在官道两侧的唐军塘兵也发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