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在他们聊家常的同时,南方的急报几乎是一天好几份的送往洛阳。
“这黄贼,莫不是以为朕整治不了他?”
五月初,随着夏收开始,贞观殿内的李漼也看着那一封封地方沦陷的奏表,眼角抽搐。
不等路岩等人开口,李漼便质问道:“高千里可曾出兵?”
“回陛下”路岩站出来作揖道:“高千里月前便派黔中梁缵率一万兵马南下岭西,然岭西节度使蔡京阻碍,大军不得入。”
“高千里奏表,蔡京意图割据岭西,行称王做霸之举,请朝廷准许其出兵讨平蔡京。”
于琮的话,让殿内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放在以前,蔡京这种流官即便坑害同僚,只要朝廷一纸调令,蔡京也只能低头被抓捕到长安。
如今朝廷连续丢失西境诸道,蔡京这种流官也将朝廷不放眼中了。
蔡京手中还有两万兵马,想必他是笼络了军将,这才敢明目张胆的阻碍梁缵从岭西过境。
“混账……”
得知蔡京的举动,李漼咬牙切齿,怒目看向众人道:“蔡京无视朕之旨意多次,不杀其人,朕怒难平!”
“传旨高千里,以其为剑南、山南、黔中、岭南诸道讨击使,将蔡京讨平之后,速速击退入寇的南蛮,再驱逐黄贼出境!”
李漼给予了高骈极大的权力,于琮和亓元实等人微微皱眉,略有微词,但并未开口劝阻。
说到底,眼下西南还能出兵同时出击的,也只剩下高骈一人了。
东边的康承训倒是练兵有段时日,但兵马从未越过洪州,进击叛军一次。
萧邺坚守荆南,但荆南兵少,连自保都困难,更别提主动出击了。
如今唯有山南东道练兵两万的刘瞻很有底气,但刘瞻却必须要分兵一万,紧盯蓝田关的叛军。
高骈虽然对阵刘继隆失利,却也是朝廷之中唯一一个在局部战争中,对叛军取得胜利的将领。
况且南蛮闻高而惧,若是高骈能节制岭南,南蛮必不敢进犯,只能退兵。
至于高骈能否击败黄巢,李漼虽然没有把握,但也只能赌一赌。
“陛下圣明……”
路岩早就收到了高骈的礼物,自然需要为他说几句话。
李漼眼见路岩支持自己的做法,当即也松了口气,将目光看向了于琮:“夏收已经开始,今年能收获多少钱粮,能否让刘相再募些兵马?”
于琮闻言作揖:“户部与度支估计,应该能收取二百万钱粮,但具体几何,还得等各镇起运运抵才能知晓。”
“好!”李漼颔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催促南衙发出圣旨,令高骈早些出兵岭南,将黄巢赶出岭南去。
不多时,快马带着圣旨南下,整个南方都因为康承训战败的事情而热闹了起来。
相比较南方的热闹,北方反倒是显得有几分安静了。
在王铎征调诸道兵马坐镇大同后,汉军除了偶尔派出数千马步兵前来巡哨,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大的动静。
时间不断过去,眼见手中钱粮越来越少,王铎只能先将距离较近的河东、义武等镇兵马遣返回去本阵。
如此过后,大同地区便只剩下了义昌、昭义和大同三镇的兵马,数量不过一万五千,另外还有驻扎在淮安的数千卢龙军随时提供支援。
王铎的安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老天似乎觉得北方如此平静过于单调,故此从三月开始,整个北方便停了雨水。
从关内到关中,从河东到河北,从河北到河南……
大旱席卷了秦岭淮河以北,只有河陇因为靠着祁连山的雪水,加上人口稀少而安然无恙。
天气越来越热,胜州的汉军也不再出击。
“呸……”
“这西瓜还是沙州的甜。”
北都太原城内,身为神武军大将军的张淮鼎正坐在他新购置的宅邸中,靠在软榻上,身旁则是两名身段娇柔的女子。
女子手中捧着西瓜,但这西瓜与后世不同,瓜瓤大多是白色,只有几处红色,而张淮鼎吃的也是这些。
张淮鼎一边吃,一边把西瓜籽吐在另名女子手中,对堂内同样待遇的张淮铨说道:
“阿兄,这北都除了杨玄实和崔铉,便属你我最大。”
“如今乱兵北平,虽说没有威胁,但你我手中神武军的操训可不能减少。”
“这是自然!”张淮铨笑着回应,两兄弟左拥右抱,十分快活。
两人笑声爽朗,堂内的桌椅也不由震动起来。
被张淮铨搂住的女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眼了,结果当她看见椅子不断抖动的时候,她顿时脸色煞白:“地龙、地龙翻身了!”
当他话音落下,张淮铨与张淮鼎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而放在桌案上的茶杯也因为震动的跌落地上。
“跑!!”
张淮鼎不假思索,推开身旁女子便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张淮铨速度也不慢,而那几名女子和堂内的护卫则是跑得更快。
“隆隆”的巨雷声从远方响起,就好像平雷劈打在不远处,引得人耳朵不由得耳鸣起来。
“直娘贼,真的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了!都注意脚下!”
霎时间,太平许久的太原城变得混乱起来,许多屋舍的木头也在摇晃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张淮鼎、张淮铨脸色煞白,二人站在街道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任凭他们地位多高,在地龙翻身面前,也不过是渺小的蝼蚁罢了。
那种摇晃感,断断续续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直到一刻钟后才渐渐平息。
“直娘贼的,停下了?”
“看样子不是我们这边的地龙翻身。”
张淮鼎与张淮铨劫后余生的讨论着,而张淮鼎也立马指着一名神武军吩咐道:“派人出城查看,看看是哪里地龙翻身了!”
“是!”这名神武军兵卒也脸色苍白,但眼下却不得不服从军令,派人出城探查地龙翻身的来源。
不止是太原,而是整个河东及河北,乃至远在长安的刘继隆都感受到了震感。
地震波传来时,刘继隆正在汉王府内处理政务,当他看到砚台内墨水不断抖动,他便立即叫人冲出了汉王府,来到了街道上。
好在这地震波只持续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便结束,而地震结束后,刘继隆立马派人巡查长安情况,并派出快马探索何处发生地震。
同样受到影响的,除了太原与长安,还有距离两地不算遥远的洛阳。
不同的是,李漼当时服用了春药,正在与女子翻云覆雨。
直到田允急匆匆将他拽离殿内,他才知晓了地龙翻身,而南衙的路岩等人也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次地震波,并派人搜索何处发生地震。
几日后,河东消息传来,河东道晋州临汾县内发生地震,地震损坏庐舍上千,压死千余人,田地开裂,地涌黑水……
得知消息,刘继隆不用想都能猜到这次地震绝不低于六级,而长安也因为此次地震余波垮塌了不少屋舍,好在没有百姓伤亡。
只是地震过后没几天,安破胡便急匆匆从华阴策马赶回了长安。
“殿下,您没事吧?!”
安破胡叫嚷着走入汉王府中,手里提着一个麻布袋子。
正在堂内理政,并从地震阴影中走出的刘继隆将毛笔放下,揉揉眉头道:“吾自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