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连摧六州(万字大章)

过去大半年时间里,郑畋已经将各县城墙都加固了一遍,夯土包石的城墙,绝对能够挡住陇右的方术。

与此同时,郑畋也在王式的建议下,不断研究着陇右那如同烟的方术。

虽然见效甚微,但只要取得突破,朝廷就能掌握一项攻城拔地的攻城术。

即便各镇阳奉阴违,待到收拾清楚陇右,朝廷也能有足够的手段去整治藩镇。

想到这里,郑畋颔首道:“我会按照小年兄的建议来打的,陇山东线能够如此固若金汤,离不开小年兄的建议。”

“待到此役结束,某亲自向至尊奏表,请求赦免您所有过错。”

王式闻言,眼神仍旧黯淡,但为了不让郑畋失望,他还是点了点头。

实际上,此前叛军奏表朝廷,请立刘继隆为汉阴郡王的时候,他真有过几分高兴。

不管是刘继隆想要争取时间来消化被他夺取的土地人口,还是刘继隆只是刺激朝廷,他都希望朝廷能够接着台阶往下走。

只可惜朝廷错失了这样的机会,而机会失去后,便很难再获得了。

在王式惋惜之余,官军阵地上的投石机再度运作,随后朝着远处的陇山关抛投而去。

陇山关的汉军并未反击,只是安静在关内休息,根本不管唐军的进攻。

如此几日过去,直到五月初七时,北边率先传来了消息。

“郑相!”

甲片碰撞的声音与急声响起,在牙帐内与王式品茶的郑畋眼见一名都将来到自己面前作揖,不由皱眉道:“何事?”

都将连忙汇报道:“北方急报,四月二十四日,叛将曹茂率军万余进犯盐州,白池、五原二县失陷。”

“二十七日,曹茂进犯宥州,归仁、怀德、延恩三县失陷。”

“初二日,叛将刘继隆率军万余攻陷长泽县,与曹茂会师进攻夏州。”

“你说什么?!”听到都将的话,郑畋率先站了起来,随后立马看向王式。

王式见状,虽然穿着布衣,气度依旧沉稳:“刘继隆恐怕是想将关内道一马平川的七个州给拿下,然后再南下与我们交锋。”

“哪七个州?”郑畋对于关内道地形虽然熟悉,但毕竟是半吊子,还是需要询问王式。

王式倒是将关内道和陇右道、剑南道、山南西道及京畿道地形研究透彻,故此说道:

“盐州、宥州、夏州、银州、麟州、丰州和胜州。”

“这七州一马平川,加上城池多为夯土修筑,对于善用方术的叛军而言,极易攻取。”

“拿下这七州,陇右即能获得二十余万人口,光男丁就能抽出最少七万来充当民夫。”

“除此之外,尽早拿下这些地方,也能有利于他们进攻河东北部的大同。”

王式话音落下,郑畋便不免焦躁道:“黠戛斯的胡骑呢?他们难道不担心黠戛斯的胡骑?”

王式闻言沉默,良久之后才道;“刘继隆走灵州进攻夏州,这恐怕说明他刚刚从凉州返回。”

“既然如此,那黠戛斯的胡骑……恐怕已然败了。”

“败了?”郑畋不敢置信,黠戛斯也算漠北雄主,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只是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他不相信,所以他只能追问道:“小年兄,眼下应该如何?”

王式沉默起身,走到沙盘前皱眉观摩,同时便见他接连取下关内道七州的旌旗,插上了汉军的旌旗。

得知消息,赶回来的都将们见状,不由得有些埋怨之声。

“这还没打完,为何就把旌旗先换上了?”

“叛军马军虽然犀利,可那么多城池,他们最少得打两三个月吧?”

“四个镇,最少有一万五六千人,不至于连三个月都守不住吧?”

郑畋所部兵马,大部分都是诸镇后来调到前线的新卒,他们并不了解汉军的素质,所以才有此一问。

对此,王式却不紧不慢道:“刘继隆向来不会单兵进兵,况且黠戛斯若是被击败,那凉州的兵马也就能调遣出来了。”

“某猜测,他恐怕是南北并进,一路攻打天德镇、振武镇,一路攻打盐州的朔方军和夏绥镇。”

“这七个州虽然有一万七千余兵马,但大部分都是新卒,披甲不足六成,根本不是叛军对手。”

“半个月时间,叛军完全可以以战养战的拿下这七个州。”

“好在陇东梁峁(黄土高原)沟壑不断,马军不敢深入,因此他们应该不会走庆州、绥州攻入关中。”

王式分析过后,当即看向郑畋:“眼下理应先将叛军意图告诉朝廷,再将黠戛斯战败的消息确定后转告至尊。”

“只要这两条军情无误,那台文你就可以奏表陛下,严防死守关中各镇及要道了!”

“好!”郑畋不敢耽误,当即派人返回长安奏表,同时核实黠戛斯的军情。

往后三日,北部的丰州果然传来消息,叛将斛斯光率军进攻丰州,天德军殊死抵抗,结果仍旧被叛军攻破受降城,丰州失陷,三万余口百姓,尽属叛军……

“呼……”

咸宁宫内,李漼看完了手中奏表和所有军碟,长呼一口浊气,尽量压制住自己的脾气,目光看向殿上南衙北司的七名大臣。

“丰州、盐州、宥州、夏州尽皆失陷。”

“若是依照郑相奏表所说,叛军还将攻打银州、麟州和胜州。”

“此外,黠戛斯恐已战败,郑相已然派人核查此事。”

“朕想请问诸位,我大唐的城池莫非是纸糊的不成,为何叛军所过之处,尽皆归属叛军,而非归属朝廷?!”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压制不住,殿上徐商几人只得纷纷作揖请他息怒。

在他沉默下来后,徐商率先开口道:“回禀陛下,叛军掌握方术,凡夯土所筑城池,皆难以阻挡。”

“朝廷虽然下令西北诸镇加筑城墙,然而诸镇钱粮不足者甚多,自然无法加筑所有城池。”

“眼下四州沦陷,乃兵部之错,请陛下责罚……”

徐商将脊背躬下,李漼却冷声道:“传旨,以门下侍郎、兼并部尚书、同平章事徐商检校工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使。”

“旧江陵尹萧邺,转任淮南节度使,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以右神策大将军、知军使、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龙阳县开国伯、食邑一千户康承训可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兼右神策大将军、御史大夫、上柱国、扶风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充江南行营都招讨使。”

李漼话音落下,徐商脸色一白,他明白自己被扫出了长安,难受之余,又不免松了口气。

如今关中局面岌岌可危,适时前往淮南,倒也不算坏事。

想到这里,徐商躬身:“臣领旨谢恩……”

在他应下后,李漼不再看向他,而是询问道:“郑相称叛军兵锋尚锐,可以依托陇东梁峁(黄土高原)及关隘城池来逐步消耗叛军兵锋,适时反击,诸卿以为如何?”

徐商的下场还历历在目,眼下北司四贵高高挂起,于琮和路岩只能硬着头皮先后作揖。

“陛下,臣以为,以叛军兵锋表现,理应严防死守,适时反击,避免昔年安史作乱,潼关祸事。”

路岩的话,李漼深以为然。

昔年安史之乱,若非朝廷先杀高仙芝、封常清,又催促中风的哥舒翰率领不堪战的官军出潼关作战,安史叛军也没有那么容易攻入关中。

如今局面,与当年相比,倒是十分贴合,李漼自然选择吸取教训。

路岩话音落下,于琮也开口道:“陛下,诸州官兵被讨平,那朝廷对其积欠的二十八万贯军饷,是否暂时停止起运?”

“自然!”李漼不假思索的回答,而这也算是他今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京西北八镇的军饷,基本都是靠朝廷供给。

刘继隆出兵攻陷四州,上万官兵不知所踪,那朝廷积欠这些官兵的军饷,自然也就不用发放了。

这么想着,李漼竟然觉得四州丢失虽然屈辱,但也并非无法接受。

毕竟四州人口不过十余万,每年产出的赋税不过三五万贯,军费开支却接近三十万贯。

丢失四州,把这个负担丢给刘继隆也好,不仅省去了去年的欠饷,也省去了今年的军饷。

想到这里,李漼主动说道:“诸镇必须严防死守,这二十八万钱帛,便犒赏余下诸镇官兵和西境九万多大军,望其竭心尽力,挡住叛军兵锋。”

“臣领旨……”于琮恭敬作揖,他主动提出这件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除此之外,余下三州的军饷,他也决定暂缓发放。

如果真如郑畋所说,刘继隆要夺取关内道的北部七州,那剩下三个州的军饷也能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陛下……”徐商虽然已经确定了要外放为官,但是他还是主动说道:

“今日江南西道送来捷报,饶州、抚州失陷贼手,但刘使相率军收复江州(九江),杀贼二万余众。”

“李国昌奏捷,率军收复黄州,杀贼三万余众,缴获车马数千。”

“康使君奏捷,三军收复庐州,杀贼二万,正往舒州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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