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舍人行礼,随后低声回应。
闻言,路岩满意颔首,随后开口说道:“既然患上如此重病,那就将其调任他处吧。”
“此外,将岭西之事奏表天听,再将其礼物送还。”
这些日子为求门路,不少官员都在私下向路岩送礼,但他明面上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此番举动,并非他不好钱财,只是他知道,如今皇帝还盯着他,他还未通过考验,因此他必须要表现得清正廉洁。
等他通过了考验,成了宰相之后,那才是他积攒钱财的时候。
此时的他,却是半点钱财都不能沾。
不过他不可以沾,却不代表旁人可以不送。
这王式自持功高而不把他放在眼里,日后必然要想办法将其好好教训一番。
至于类似李弘源这般懂事的官员,他则是会先将其记下,把事情办好之后,待到自己日后确定擢升时,想来他们会投桃报李的……
在路岩这般操作的时候,王式也寻到了裴休的院子,走入堂内作揖道:
“小年参见公美先生……”
“是小年啊,起来坐下吧。”
裴休如今七十有二,放眼庙堂也算高寿,而王式不过五十有三,比较之下还算年轻。
二人昔年曾见过面,算不上相熟。
只是如今朝野上下鲜有具备真才实干的官员,因此裴休才会在当初推荐王式。
不止是他,几乎是有才之人都知道王式的本事。
若非王式曾经结交过宦官王守澄,他也不至于在河东停滞那么多年。
“先生,某想要奏表至尊。”
王式坐下之后,便立即说明了来意。
裴休闻言颔首道:“你先说说,某听后再看看是否能去宫中为你说服至尊。”
“是……”王式颔首,当即便把河南道、淮南的的情况告诉了裴休。
“先生,河南道与淮南的局势,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话题开场,王式便先给出了结论,沉声解释道:
“河、淮两道,官吏盘剥,百姓逃亡之后,亦或者饿死乡野,亦或者落草为寇。”
“不说其它地方,单说徐泗地区的龙脊山便盘踞着大大小小上百伙盗寇,多则数百人,少则十数人。”
“即便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山,也能盘踞好几伙盗匪。”
“商贾们远行,不得不费重金请州兵护送,亦或是招募上百名护卫,方能勉强通行。”
“某并非夸大其词,而是事实如此。”
王式把调子定得很高,这让裴休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虽早已知道河南百姓困苦,但听到王式的描述,仍不免心中一沉。
“抛荒的田地数不胜数,百姓逃亡的根源,皆因朝廷赋税过重,地方官吏盘剥无度。”
王式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丝愤慨:“若不及时整治,只怕这两道的局势会愈发恶化。”
“唉……”裴休长叹一声,缓缓道:“小年所言,某岂能不知?”
“昔年某被外放至宣武军为节度使时,便已见河南百姓困苦不堪。”
“如今几年过去,情况竟更加严重,实在令人痛心。”
话到此处,裴休显露出几分无奈:“若是可以,某也想要更改弊政,为天下百姓减免赋税。”
“可是如今的朝廷,却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天下兵马百万,每年军费度支几近一千七百万贯,几乎耗尽了朝廷的赋税收入。”
“朝廷如今尚能维持,全因靠着寅吃卯粮来维持局面,因此不仅不能减税,甚至还需要加税。”
王式闻言,面色与情绪更加沉重:“如此下去,百姓只能在贪官污吏的盘剥下逃亡,或是饿死荒野,或是落草为寇。”
“朝廷若不设法改变,只怕天下将陷入更大的动荡。”
裴休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无奈:“小年所言极是。”
“只是朝廷如今内外交困,因此减税之事,恐怕难以实现。”
“此间事情,你若是在某面前说还没有什么,可若是到了至尊面前,至尊恐怕不会高兴……”
说到此处,裴休也露出了几分老态,无奈将其点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