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既然此獠既已盯上花府,那勾鱼的鱼饵怕是可以换上一换,落在此处了。」他心中冷笑,一股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度自然流露。
时机紧迫,不容迟疑。
想到此处,大官人心头一紧,立刻扬声唤道:「玳安!平安!速去!把应二、武丁头、还有史教头,即刻请来过府议事,言明事态紧急!」
不多时,三人鱼贯而入。
大官人屏退左右,压低嗓子,如此这般,将心中计较分说一遍。
应伯爵听罢,绿豆眼儿贼亮,拍着大腿笑道:「哎哟我的好哥哥!你老人家把心放回腔子里!清河县是什幺地界?咱哥儿几个的裤裆兜着的老窝!」
「莫说盯个妖道的梢儿,就是他一路走一路放几个响屁,也瞒不过咱们!」
史文恭抱拳一礼,面色凝重:「大官人容禀。卑职在东线沙场滚过几遭,这类行走江湖的妖道,虽无说书先生嘴里翻江倒海的神通,却也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歪道。卑职是亲眼见过,端的不可不防。」
武松亦沉声附和:「史教师所言极是。此等妖人,须得小心应对。」
应伯爵见两位豪杰如此谨慎,嘿嘿一笑:「两位英雄!论疆场厮杀,刀枪棍棒,莫说一个应花子,就是一百个捆一块儿,也不够二位塞牙缝儿的!」
他话锋一转,透着股子泼皮无赖的狠劲儿与下作:
「可如今是咱在暗,他在明!怕他个鸟毛灰!哥哥且宽坐,花子这便去丽春院、醉仙楼走一遭!把三十二坊七十二楼的老鸨龟公都发动起来!」
「月姐儿的『癸水红』给爷凑上几大桶!用过的『月布子』给爷搜罗几十条!时辰尚早,再去寻几十条乌皮老牙狗,现杀取血!狗鞭子也留着,腌了给两位豪杰泡酒壮阳!」
「老子倒要看看,这妖道被这污秽腌臜玩意儿当头一泼,他那劳什子妖法还灵不灵光!他若能在这秽物堆里放出半个妖屁来,老子把头拧下来给他当夜壶使唤!」
应伯爵这番话说得唾沫横飞,只把那污秽之物形容得活灵活现。史文恭与武松这两位顶天立地、刀头舔血也面不改色的豪杰,光听着,便觉得一股子隔夜泔水混着铁锈的腥臊恶臭扑面而来!
两人那铁塔般的身形竟不由自主地矮了三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都有些发青。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默然无语,鼻翼翕动间,仿佛真真切切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污秽腥气!
大官人听罢,又对史文恭、武松细加叮嘱,务求周全,这才微微颔首,沉声道:「如此甚好,你等且去布置,务必隐秘周全。一有异动,即刻报我。」
三人领命,各自分头行事。
安排停当,大官人略整衣冠,踱步出了前厅,向后院行去。此时已近冬至下午,天光虽亮,却透着股子清寒。只见月娘、金莲儿、香菱儿、桂姐儿并孟玉楼几人,早已收拾得钗环明丽、锦袄生辉,在廊下等候多时,预备着一同去城外西门家祖坟祭祀祖宗。
「官人来了。」月娘见了他,忙迎上一步,面上带着主母的端肃。其余众妾也纷纷敛衽见礼。
「嗯,都齐了便好,莫误了时辰。」大官人目光扫过众人,神色沉稳,并无多言。
一行人登上了那辆宽敞富丽的青幔大马车,蹄声嘚嘚,驶出清河县城。
车中暖炉薰香,女眷们低声细语,大官人则闭目养神,心中仍在盘算着公孙胜与生辰纲之事。
不多时,车驾抵达西门家祖茔所在。大官人当先下车,擡眼望去,心中却不由得微微一顿。此地景象,竟与他记忆中大不相同了!
但见坟茔周遭,原本那些杂树荒草、乱石土埂,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辟出好大一片平整地界。
四周围起了半人高的青砖矮墙,墙内遍植了松柏冬青,虽是寒冬,倒也苍翠。
更奇的是,坟茔左近,竟还倚着地势,起了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台,飞檐斗拱,漆色尚新。亭旁引了一弯活水,堆了几块玲珑山石,俨然成了个小小的花园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