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攒刺,带着一股子刚开刃的生铁刀般的莽撞狠劲!
动作虽还有些僵硬,配合也偶有磕绊,可那不顾性命、只求一齐捅出去的亡命气势,竟生生将绿林汉子们这波泼天也似的亡命冲锋给「顶」住了!
活似几块布满铁蒺藜的顽石,硬生生砸进了翻腾的浊浪里!
噗嗤!咔嚓!
包铁的棒头带着风,狠狠戳进皮肉,撞断骨头,发出令人后槽牙发酸的闷响脆响!
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奢遮汉子,登时被三四根棒头同时搠中!惨嚎声撕心裂肺,滚地葫芦般栽倒,眼见是不活了!
然则,真个催命的阎王,却非这些雏儿!
就在枪阵堪堪顶住冲击的刹那,史文恭动了!他策马如游龙,绕着外围混乱的战团疾走!
那杆点钢枪在他掌中,活似有了灵性,化作一道追魂摄魄的乌光毒蟒!全无花哨招式,只讲三字:快!准!狠!
扑哧!
一个正挥朴刀劈砍的汉子,咽喉处血箭标出丈余,哼也未哼便软倒在地!
喀嚓!
又一个使钩镰枪的,心窝子被枪尖扎了个透亮的血窟窿,腔子里的热气「嗤」地喷出,人已直挺挺栽倒!
噗!
一个想绕到后生侧翼下黑手的,被长枪从后心直贯而入,枪尖带着一溜血珠子从前胸透出!
史文恭手腕一抖,竟将那厮连人带枪掼出几步开外!
只见他马打盘旋,枪随身转,但见寒光一闪,必有一人毙命当场,专拣那些想破阵的滑头、或是有几分头脸的头目下手,枪下绝无半分容情!
那等杀人夺命的利落劲儿,活脱脱如同六月里割麦的农夫,手起镰落,麦秆应声而倒!
枪尖上沥下的滚热血珠子,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连成一条蜿蜒刺目的猩红血线!
洪五看得目眦欲裂!他挥刀想冲向史文恭,却被两个拼死刺来的哨棒逼退!
就在他心神剧震、手下人被杀得胆寒之际,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西门庆身后那群原本只是摇旗呐喊、如狼似虎的护院打手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怪叫着扑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的可不是什幺正经兵刃!
「看爷爷的法宝!」一个护院狞笑着,扬手就是几包生石灰粉,劈头盖脸朝几个绿林汉子撒去!
「啊!我的眼睛!」惨叫声凄厉响起。
「网住他!」另一个护院抖手甩出一张带着倒刺的渔网,瞬间将一个挥舞链子锤的壮汉罩了个结结实实,越挣扎缠得越紧!
「绊他!」几条带着铁蒺藜的绳索贴着地皮扫过,好几个绿林汉子脚下被绊,踉跄摔倒,立刻被几把挠钩、铁尺按住!
还有人掏出短弩,隔着人群「嗖嗖」地放冷箭,专射大腿、胳膊!
这些手段,阴损、下作、毫无江湖道义可言,完全是街头斗殴、坑蒙拐骗的下三滥路数!
但在这种混乱的群殴中,却产生了奇效!
史文恭那杆神出鬼没、枪枪索命的长枪在外围游走点杀,雏儿们死命攒刺的枪阵在中路硬顶,再加上这群护院打手如鬣狗般在侧翼用下三滥的手段撕咬——
三下里一夹攻,残余绿林汉子那点子抵抗的意志,登时如同雪狮子向火,彻底化了个干净!
洪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景象:中路是那些棍棒后生,阵列森严,攒刺起来如同军阵般冷酷无情;
外围是史文恭那杀星,马打盘旋,枪法通神,杀人如割草芥;
两侧却是这群护院打手,撒石灰、甩网子、下绊子、放冷箭……无所不用其极!
这三股截然不同诡异糅合在一起的力量,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磨盘,将他手下这些自诩为江湖好手的兄弟,碾得粉碎!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通吃坊门前已是哀鸿遍野!数十近百名名绿林人物,死的死,伤的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洪五一颗心直往下沉,如同坠进了冰窟窿,提着刀的手不停的发抖。
「直娘贼!想我洪五这花子窝,在京城里也算响当当一块字号!手下奢遮兄弟两倍于他!怎地……怎地就似那秋风扫落叶,风卷残云也似的……败了.」
鲜血浸透了青石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生石灰的呛人气息。
呻吟声、惨嚎声此起彼伏,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有史文恭枪尖滴落的血珠,还在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地面,如同催命的更漏。
他手腕一抖,那杆点钢枪「呜」地一声在空中划了个血花!
枪尖上淋漓的鲜血,如同泼洒的朱砂点子,甩落在青石板上,留下几点刺目的猩红。
随即,史文恭将那森寒的枪尖儿斜斜一擡,不偏不倚,正正点向阵后惊魂未定的洪五!
那枪尖儿上犹自挂着一点未曾甩净的、粘稠的血珠子,颤巍巍地悬着,仿佛毒蛇吐信:
「某,华阴史文恭,纳命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