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住,连带着那张精致的容颜,也在这禁忌的刺激下,绽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冶的媚态!
眼波流转处,水光激滟,直能要了人的性命!
秦可卿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着,「呀」地一声,猛地将手指抽回!
那指尖几元自残留着温热濡湿的触感和微微的麻痒,直钻进心缝儿里。
她羞得无地自容,那颗心更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慌乱间,目光瞥见大官人腰间,这才想起要紧事。
忙抖着手指,指向匣子旁边一个针脚细密、绣着并蒂莲的小巧香囊,声音抖得不成腔调,带着浓重的哭音鼻息,和那化不开的情意:「这—这个给你—」她喘了口气,「是—是我亲手绣的—我手艺不好,望你莫嫌弃!」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十二分的虔诚与羞怯,「里头—有个平安符—是—是我跪在佛前,心口贴着心口,默念了千遍万遍才求来的—」
她擡起水汽氤、盛满了方种柔情与刻骨牵挂的眸子,不管不顾地、深深地凝视着大官人:「只求这符儿能显灵,化作官人身上的金甲神光,足下的七宝祥云—」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护着官人—管它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哭腔,如同最虔诚的祝祷:「一愿官人身体康泰,百病不侵—二愿官人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最后,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情意,声音轻颤却斩钉截铁,如同对着皇天后土立下的誓言:「三愿—三愿官人定要—定要平平安安!求—求菩萨开眼,佑你周全!」
她话说得轻巧简单。
可大官人听着那字字句句里浸透的虔诚祈愿。
眼前却分明活现出—一一个蒲柳般娇弱、本就有心疾的妇人,是如何强撑着病体,跪着对着那泥胎菩萨,一遍遍叩首,将那保平安的经文念哑了调.,心下暗叹:这女人不但生得这般天仙也似的模样,骨子里更是温柔婉约,通身透着一股子平和气韵,仿佛把全天下的安宁都拢在了自个几身上..
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让身边的腌攒气都散尽了,只余下一片熨帖人心的真挚祥和..
偏生上苍还赐了她这对惊心动魄的胸怀天下」。
大官人并不言语,只伸手从腰间解下那香囊,竟不是自己系上,反而径直递到了秦可卿面前,眼神灼灼,意思再明白不过要她亲手为他系上。
秦可卿那张艳绝人寰的脸上红霞更甚,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
她如何不懂这冤家的心思?
分明是要借着这由头,再亲近一回!
她心下又羞又急,偏又渗出一丝丝化不开的蜜糖甜意,只得强忍着指尖的颤抖和擂鼓般的心跳,伸出那双玉笋也似的手儿,凑近大官人身前。
窄巷幽暗,两人气息交融。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将那颗浸透了她体香和痴念的香囊,抖抖索索地、绕了又绕,一圈紧似一圈,小心翼翼地系牢在大官人腰间那沉甸甸的玉带上。
「我也有样东西送你。」大官人待她系好,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缓缓展开一竟是一张用上等银炭精心描墓的画像!
画中女子云鬓轻挽,眉目含情,身姿袅娜,栩栩如生,那眉眼、那神态、那风流韵致,不是秦可卿,却是哪个?
画者显然倾注了满腔情思,笔触细腻温柔,将她的绝色容颜和那份独有的慵懒愁绪,捕捉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走下来!
秦可卿一见这画像,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藏着这样一份心思!
她颤抖着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那画像接了过来,捧在胸前,痴痴地凝望着画中的自己口那眼神里有惊愕,有羞赦,有不敢置信,更有一种被深深珍藏、细细描募的悸动和甜蜜,瞬间淹没了她。
水光在她眸底迅速积聚、泛滥,长长的睫毛上又挂上了露水儿似的泪珠儿。
她檀口微张,气息急促,似有千般情丝、万种痴念要倾吐,要对这偷了她心肝的冤家诉说—
「哎唷我的活祖宗!这都火燎腚了!还腻歪个什幺劲儿!差不多得了!」巷子口,王熙凤那掐着嗓子、压得极低却如同炮仗在耳边炸响的催促声,真真是兜头一盆冰水泼下!
那声音里裹着火、夹着刀,透着十万火急的焦躁,「再磨蹭下去,撞上哪个没眼的,大家伙儿都抹脖子上吊—没脸活了!」
秦可卿也顾不得小儿女情态,慌忙将那幅浸透了情思、滚烫的画像,死死地、恨不能嵌进肉里般搂在波涛起伏的怀中!
电光火石间,她最后擡起水光潋滟、满是不舍的眸子,深深地、贪婪地望了大官人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也刻进心底。
随即,她贝齿狠狠一咬下唇,猛地一拧杨柳腰肢,真个是如同被金风惊散的白兔儿,踩着棉花也似慌乱的碎步,头也不敢回,只沿着那窄巷子最浓最暗的阴影里,一溜烟儿逃也似地蹿没影了!
只留下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却勾魂摄魄的暖香,幽幽地勾着大官人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