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官人宿李师师小院【爆更!】

他咂咂嘴,回味着李师师的名头,又想起那丫鬟水灵的模样,只盘算着:这趟“醒酒”,不知要醒出什么样来?想着想着自己也在一旁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且说大内紫宸殿后一处精舍,香烟缭绕,瑞霭氤氲。官家着杏黄道袍,趺坐于云床之上,双目微阖,似在神游太虚。

那“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手持玉麈,侍立一旁,正低声讲解着《黄庭经》中玄奥。

官家时而颔首,口中念念有词,一派潜心向道的模样。

少顷,林灵素见官家似有所悟,便稽首告退:“陛下道心精微,已通玄妙,贫道不敢再扰清修,暂且告退。”

官家眼皮也未抬,只从鼻中“嗯”了一声,算是应允。林灵素躬着身子,倒退着出了精舍。

几乎在林灵素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同时,梁师成便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他趋步至云床前,深深一躬,声音又尖又细,却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官家,米元章、蔡太师、高俅、朱勔几位相公,还有翰林图画院的几位博士,都在集英殿外鹄立恭候多时了。”

“今年费尽心力搜罗的字画,已尽数铺排陈设于睿思殿内,珠光宝气,满室生辉,单等官家圣目亲览,法眼品评高下,金口玉言点出今年的‘字状元’、‘画状元’魁首呢。”

官家这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却无半分修道时的清静,反而掠过一丝玩味。他并未立刻起身去看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闲事,随意问道:

“朕听闻,昨日那米癫子,又请了……嗯……那李行首,去献艺了?”“献艺”二字,在他舌尖上滚了一滚,带着点说不出的滋味。

梁师成那颗七窍玲珑心早滚了几滚,肚里雪亮:官家问的哪是米芾,分明是那勾得东京城多少王孙贵胄魂儿都飞了的冠绝京华的李师师。

他老脸上立刻堆起能榨出蜜汁来的谄媚笑,虾米腰弯得更低,细声应道:“回官家,千真万确有此事。米博士素来自命风雅,最爱美人唱和,李行首歌喉清越,冠绝教坊,自然被请了去。”

他把得到的情报细细说了一遍,眼珠子在官家脸上溜了一圈,略一犹豫,觑着官家眉梢眼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兴味,小心翼翼道:

“只是…奴婢愚钝…官家圣心若是对那李师师存了几分抬举之意,何须如此周折?只消亮明九五之尊的身份,莫说她一个行首,便是九天仙娥,也定是……也定是……”

他后面“投怀送抱,任君采撷”八个字在舌尖打了个滚,终究咽了回去,只把那腰又往下沉了三分,意思却已明晃晃:

只要官家显露身份,李师师必然立时投怀送抱,予取予求,何必如此绕路!

官家闻言,嘴角那抹奇特的笑意越发深了,像石子投入深潭漾开的波纹,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自得。

他慢条斯理站起身,装模作样掸了掸杏黄道袍上一丝也无的灰尘,踱了两步,那拂尘穗子在他指尖悠悠打着转儿,慢悠悠道:“梁伴伴,你这没根的东西,终究是不懂其中个三昧啊。”

“写字作画,最忌直露无味,一上来便泼尽浓墨重彩,把那满纸都填得实实满满,还有甚意趣?”

“贵在‘藏锋’、‘留白’!”

官家眼神飘出窗外,仿佛在咂摸什么绝世珍馐:“女人这东西,若像块木头似的,百依百顺,任你摆布,那还有甚么生趣?朕图的,就是这份亲手‘求’来的快活!我以富商赵乙的身份,费些心思,些金银,博她一笑,引她倾心……”

“费些心思周旋,些金银点缀,不过是在这‘求’字上添些皴擦点染,增其层次。”

“博她一笑是‘起笔’,引她倾心是‘行笔’,这其中的揣摩试探,欲拒还迎,恰似那笔锋在纸上的提按顿挫,墨色的枯湿浓淡——少一分则薄,多一分则死,非得亲手把握这火候,方知其中百般滋味,岂是那‘奉旨承恩’的呆板工笔可比?”

“这其中的周旋、试探、揣摩,眉来眼去、欲拒还迎、岂不比那唾手可得更有滋味百倍?

“而后,她终于对我这‘赵员外’假以辞色,半推半就间顺了心意,暖玉温香抱个满怀,那便是‘气韵生动’!”

“此时,我再将我再将身份一亮……,就恍若那‘帝王’的朱砂大印,轰然钤落——嘿!岂不是神来之笔,锦上添?叫她欢喜得骨头都酥倒,那才叫‘通幅皆活’,妙到毫巅!”

梁师成心道,那万一没看上您呢.岂不是打肿了脸.

可官家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顿了顿,脸上竟浮起一层异样的潮红,压低声音,喉间挤出几分沙哑的的兴奋:

“若是……若是她偏生百般矜持,千般不从,视我这‘赵员外’如敝履,任凭我金山银山堆在眼前也眼皮不抬……嘿嘿!那这‘素绢’便成了‘生宣’,泼水不进了!”

“待到那时,我再将这顶天也似的九五之尊身份一亮!你猜会如何?那才叫‘力透纸背’!才叫‘绝处逢生’的‘险笔’!”

“看她那小脸儿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惊愕、惶恐、羞愤交加,又不得不强作欢颜、屈服服侍的模样……”

“啧啧,那百爪挠心、欲仙欲死、却又百般迎合的滋味,恰似一幅绝品,历经‘破墨’、‘积墨’的混沌挣扎,终得‘醒提’之妙!才真真是妙处难与君说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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