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楼下争执声便隐隐传来。林太太柳眉微蹙,侧耳细听片刻,那水汪汪的媚眼儿倏地一亮。
于是便有了此刻。
大官人抬头望去,那丰腴妖娆的身影、那勾魂摄魄的眼波,便已浮现在眼前。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楼梯口处,那银红遍地金的罗衫、鹅黄织金的马面裙,如同一团富贵逼人又媚态横生的云霞,那丰腴的身子,宽厚的肥臀,不是那三品诰命夫人林太太,更是何人?
林太太眼波流转,先是在西门庆那张俊脸上似嗔似喜地刮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崔世清身上,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崔待诏,好大的规矩呀?连我家的通家之好、西门大官人,也敢拦在楼下吃灰?”
她特意将“通家之好”四个字咬得极重,酥胸微挺,那枚赤金点翠鸾凤步摇上的珍珠流苏簌簌乱颤,晃得崔世清眼晕。
“扑通!”
崔世清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五体投地般重重跪倒在楼梯前,额头“咚咚”磕在硬木楼板上,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人形:“林……林太太!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罢了,还不把我通家之好放上来!”
林太太那句“放上来”如同赦令,更似钢鞭,抽得崔世清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旁。
西门庆脸上那层冰霜瞬间化作了春风,对着林太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流转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暧昧火苗。
四人上到三楼,他侧身对兀自面皮紫涨、怒气未平的卢俊义低声道:“师兄,且随先到旁边雅座稍坐,饮杯茶压压惊。待小弟与这位‘通家之好’的林夫人……叙几句闲话,随后便来。”
卢俊义此刻正是羞刀难入鞘,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又觉今日这脸面丢得实在窝囊。
听得西门庆安排,也懒得再与那磕头虫般的崔世清计较大步流星地朝旁边一处空位走去。那脚步踏在楼板上,咚咚作响,显是心头郁愤难平。
林太太眼波儿一直黏在西门庆身上,见他支开旁人,那水汪汪的媚眼更是春情荡漾。
她腰肢款摆,如同风中杨柳,率先朝走道深处、一处僻静无人的窗下角落走去。西门庆会意,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不紧不慢地跟上。
玳安这小厮何等机灵?眼见二人走向那僻静处,立刻如同门神般,悄无声息地堵在了走道入口处。
这走道尽头靠窗处,光线略暗,窗外是后园一丛茂盛的翠竹,枝叶掩映,更添了几分隐秘。人声被前厅的丝竹和谈笑隔开,唯有竹叶沙沙轻响。
林太太刚转过一个堆放着几个画缸的拐角,确保身影被完全遮挡的刹那——
西门庆那猿臂猛地一伸,如同铁箍般,紧紧搂住了林太太那丰腴绵软、香馥馥的腰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我的亲爹爹!”林太太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勒得娇哼一声,非但不恼,反而如同没了骨头般,整个软玉温香的身子就势瘫软在西门庆怀中。
她粉面潮红,气息咻咻,滚烫的朱唇迫不及待地就朝大官人脸上乱拱,口中浪语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又急又媚地涌了出来:“想杀奴家了!我的亲爹爹!你这狠心短命的冤家!这都多少日子没摸进奴家的门了?可是林如海走了便不要奴家了!”
她一边娇嗔,更是媚眼如丝,喘息都带上了水音儿:“今日怎地撞到这天杀的雅集来了?莫不是……知道奴家在此,有道是冤家路窄窄不过缘分,奴家就是个妖精怎么也躲不过你这猢狲的棒子!”
过了一会。
林太太正满面春风、眼波流转地回到她那桌内眷席上。她双颊犹带未褪尽的红晕,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鬓角微湿,几缕发丝黏在细腻的颈侧,更添几分慵懒媚态。
她刚一落座,旁边几个珠翠环绕、衣着光鲜的贵妇便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酸溜溜的八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