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收官之后,又起波澜

第 收官之后,又起波澜

贺大人兀自呆立在大官人身旁,面色灰败如土,若不是一双手死死拄着腰刀,两股战战,只怕早已瘫软成一滩烂泥。

方才史文恭那惊世骇俗、险些洞穿他咽喉的索命一枪,那股子透骨的冰冷杀意与无可匹敌的凶威,仿佛还凝滞在他周遭的空气里,激得他脊梁骨缝里嗖嗖冒寒气,手脚酥软得如同新出锅的面条。

想他堂堂北地边军摸爬滚打出来的老行伍,刀头舔血半辈子,此刻竟像个初上战阵、被吓破了胆的雏儿,三魂七魄兀自在腔子里悠悠荡荡,半晌归不得位。

“贺老哥?”大官人恰到好处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温言软语的关切,伸手轻轻捏了捏贺大人僵硬如铁的臂膀。

“啊?!”贺大人如同被蝎子尾巴蜇了一下,浑身猛地一个激灵,这才缓缓扭过僵硬的脖颈,看清是西门庆那张堆着笑的白净面皮,心口那块悬着的巨石才“咚”地一声落回肚里。

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脸色依旧灰败得难看,额角上那层细密的冷汗珠子,在夕阳下闪着油光。

大官人笑得一团和气:“哥哥,您手底下这些儿郎,可都眼巴巴等着您的钧令呢。”

贺大人这才如梦方醒,彻底回了魂。他放眼望去,只见林间道旁黑压压跪满了降卒,心中那股子劫后余生的虚浮感,顿时被一种掌控生杀大权的踏实感填满。

他腰杆子倏地挺直了几分,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威严,厉声喝道:“来人!给老子缴了这些撮鸟的刀枪铠甲!收拢马匹!捆结实了严加看管!哪个敢尥蹶子炸刺儿——就地格杀,砍下脑袋当球踢!”

“得令!”贺大人手下那些亲兵并周遭士气正旺的士卒,齐声暴吼应诺,声震林樾!他们如同见了血的饿狼,呼啦啦扑向那群跪地筛糠的降兵。

一时间,“哐啷”的兵器收缴声、“刺啦”的卸甲撕裂声、“捆紧些”的粗野呵斥声、以及降兵压抑的痛哼哀告声,混杂成一片。

这方才还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的修罗道场,转眼便成了收押俘虏、彰显威风的所在。

武松那铁塔般的身影,如同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凶神。

夕阳的残光涂抹在他虬结如老树盘根的筋肉上,勾勒出刀劈斧削般的轮廓,身上那未干透的暗红血迹,散发着浓重的铁锈腥气。

他左手如同拎着一只褪了毛的死狗,五根铁指深深抠进史文恭后颈的衣领皮肉里,将这位先前还威风八面的绝世猛将,死狗般拖行在尘土之中!

史文恭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口鼻间淌出的黑红污血,在尘土里拖出两道黏糊糊的印子,两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随着拖拽古怪地晃荡,显是早已昏死过去多时。

“东家!”武松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闷在破瓮里的雷。他几步走到西门庆面前站定,随手将那沉重的躯体如同丢弃破麻袋般往地上一掼!

“噗通!”一声闷响,溅起一片混着草屑的尘土。“人已擒来,”他环眼扫过地上那滩烂泥,“是剁碎了喂狗,还是留着喘气?”

武松说话间,几点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筋肉虬结如铁铸的粗壮臂膀蜿蜒滑落,“啪嗒…啪嗒…”

滴在脚下的碎石子上——那殷红的,正是他肩头、臂膀上几处被史文恭凌厉枪风扫过、或是格挡时被震裂的伤口,此刻正皮开肉绽,筋肉外翻,混着敌人溅上的污黑血渍,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大官人西门庆的目光,最先便落在他这几处翻卷的皮肉上,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

“武丁头!你这几处见骨的伤,须得赶紧裹扎!此番破敌,全赖你一身虎胆!且到一旁歇息片刻!”

“些许皮肉翻卷,死不得人!”武松眉头纹丝未动,仿佛那汩汩淌血的不是自家身子。他抬手随意地在臂膀上一抹,动作粗野得如同擦拭刀口上的秽物,登时留下大片刺目的暗红。

武松低头瞥了一眼臂膀上那几处皮肉翻卷、犹自渗血的伤口,眉头纹丝未动,沉声问道:“可有烈酒?”

他这声音不高,却惊醒了众人!

那群原本被史文恭凶威和武松神勇惊得魂不附体、兀自腿软的护院们,此刻如同被蝎子尾巴蜇了屁股,猛地一个激灵!

他们这群人里,“酒蒙子”不在少数。

当下便有几个反应快的,屁颠屁颠、连滚带爬地抢上前来,忙不迭地从腰间、褡裢里往外掏摸。

一个个双手捧着油光锃亮的皮酒囊,献宝似的递到武松面前,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丁头!丁头!小的这里有上好的‘透瓶香’!这可是正宗头锅烧刀子,甭说人,便是头牛灌下去也得躺三天!保管够味道!”

武松也不言语,大手一伸,如同抓只小鸡般将那沉甸甸的酒囊捞了过来。

他拔掉塞子,一股子浓烈到近乎刺鼻的、混杂着高粱焦香和火辣气息的酒味,“呼”地一下窜了出来,熏得旁边几个护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只见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咕咚!”喉结剧烈滚动,连喝几大口!

“哈——!痛快!”武松猛地一抹嘴角淋漓的酒渍,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大吼,脸上竟泛起一丝被烈酒激出的红光!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竟将那剩下的大半囊烈酒,高高举起,对着自己臂膀上那几处筋肉外翻、犹在渗血的狰狞伤口,“哗啦——!”一声,兜头浇了下去!

那滚烫辛辣的烈酒甫一接触翻卷的皮肉和裸露的嫩红肌理,便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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