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微笑,摆摆手:「好了,卿不必再说了。朕知你乍听了朕的这一番话,吓着了。是啊,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将朕自己吓了一跳。」
说着,他看向方继藩:「继藩以为呢?」
方继藩想了想:「陛下,太子若是不能克继大统,臣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大实话。
方继藩是个诚实的人。
方继藩和太子绑的太紧了,一旦将来坐天下的不是太子,方继藩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弘治皇帝笑了:「不错。」
他低头,呷了口茶:「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啊,朕能相信你们,可是人心难测,此次随驾而来的人中,其他人,朕能托付信任吗?」
谢迁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立即道:「陛下,此次随驾的大臣之中,臣的门生刑部侍郎王兴元、礼部员外郎郑杰,御史张涛、翰林朱瑾人等,可以信任。」
方继藩道:「儿臣的徒子徒孙,也可以信任。」
弘治皇帝擡头:「那么,禁卫之中呢?」
他手轻轻的敲打着案牍,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旁的萧敬觉得浑身冰凉,他忙道:「陛下,厂卫这里……随时可以听候调用。」
弘治皇帝又点头,他显得很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却带着几分落寞,他平静的道:「金吾卫指挥,是郴州候陈隆,陈隆这个人,一直是朕的宿卫,朕倒是极信得过的。可是……骁骑营……」
他眼眸一张一阖,说到骁骑营的时候,似乎拿不准的样子:「若是英国公张懋在,那就好了,朕可以将这些,统统交给他去料理。」
「陛下,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谢迁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
弘治皇帝微笑:「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谢迁狐疑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突然道:「萧敬,你得回京一趟,给刘卿家传一道朕的密旨,让他近些日子,要沉住气,无论昌平发生了什么,朕都要京师固若金汤,尤其要保护好皇孙。」
萧敬道:「奴婢遵旨。」
「还有……」弘治皇帝想起了什么:「再派人,给太子一道密旨,让他的昌平卫,赶紧来这县城,朕许多日子不曾见他了。」
萧敬没有多问,继续点头:「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仿佛松了口气。却叹道:「其实有时候,笔也是刀啊,刀能杀人,笔能诛心,可有些时候,刀却能杀握笔之人。」
「只是……」他擡眼,露出了悲哀之色:「只是,真到了这一步,又何尝不是朕的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