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图穷匕见

叛军?

等等——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谁又和谁打了起来?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坎贝尔公国的宫廷一片祥和,男爵尊敬他们的伯爵,而伯爵则宣誓为大公效力。

所幸长官的咆哮声回答了他心中的困惑。

「格兰斯顿伯爵的走狗联合莱恩的国王,他们的骑士以雇佣兵的名义踏上了我们的国土,妄图颠覆我们的大公!占领我们的土地!洗劫我们的财富!」

「现在!他们还要无耻地篡夺我们大公陛下改革的成果!让我们回到过去,去做他们的奴隶!」

「他们是做梦!想要我的女儿去他们的城堡里伺候他们的老爷,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圣西斯将与真正忠诚的子民站在一起,为了大公陛下,为了坎贝尔!为了荣誉!」

扯开嗓门呼喊着的百夫长拔出了军刀,瞪大的瞳孔里燃烧着怒火,恨不得将牙咬碎。

「所有人——」

「预备——!」

近三个月的训练已经让拉曼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预备」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枪托「咚」的一声抵在了肩窝。

三百步的距离对于老式燧发枪而言过于遥远,河岸边那些经验丰富的小伙子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仍然在调整那还未形成的队列,以及看顾那些装着补给的驳船。

那些带队的百夫长也是一样,丝毫没有将那一支支对准他们的步枪放在眼里,因为在这个距离开火只是浪费士兵的体力和子弹——

他们毫不怀疑,直到那高举的军刀挥了下来。

「开火——!」

密集的枪声响起!

噼噼啪啪的爆响就像急促的雷霆,撕碎了奔流河畔的宁静。

岸边的小伙子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嗖嗖飞来的子弹有些过于精准了,许多脑袋都开了花,鲜红的血液飘在河里。

起初他们的长官还没有在意。

毕竟枪声很远,而芦苇荡遮住了他们的视线,谁也不知道有谁中了枪,只知道自己还好好的。

甚至于河岸边的军官还在嘲笑对面的软弱,到了这份上居然还在用宝贵的弹药鸣枪示警。

一名士兵携行的火药是有限的,一般足够打三十发,若是胜负未分则进入刺刀拼杀环节。

谁先把火药打完,谁先尴尬。

然而「罗克赛1053步枪」的另一个可怕之处就在于,采用无烟火药的纸壳定装弹不但简化了士兵的装弹流程,还改变了坎贝尔陆军的弹药基数。即使是在不携带弹药包的情况下,一名列兵也能在口袋里装上六十发纸壳弹。

而如果是聪明的指挥官,事先做好了进攻或者防守计划,他们还能把弹药预先埋在挖好的散兵坑里。

用油纸包裹的子弹,只要不是掉进了水里或者在仓库里待了好几年,几乎是不会损坏的。

第一轮枪响停息,岸边的叛军仍然没有动静,死亡在诡异的气氛中弥漫,空气就像结了冰。

第一枪的确是警告。

如果他们扔掉武器逃跑,就能少流一点血,但很遗憾并没有人逃跑,政变仍在持续。

冬月的寒风冰冷刺骨,奔流河畔却没有结冰。

或许是人们嘴里呵出的热气融化了它们,又或者那薄冰结错了地方,结在了人们的心里。

拉曼感觉靠着他的肩膀在颤抖,他听到有人在低声祈祷,祈祷圣西斯显灵,让对面的人停下,又或者丢盔弃甲逃跑。

输给自己人并不丢人,他们本来也没有血海深仇,也许明天在酒馆里见到,他们还能一起勾肩搭背的喝酒。

然而对面没有逃跑,站在这里的他们同样没有后退一步,甚至没有将手中的枪口擡高。

或许他身旁那些雷鸣城的小伙子们心里都清楚,如果站在这里的他们输了意味着什幺。

一切都会回到过去。

拉曼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自己的前半生。

他从一个手艺拙劣的木匠,到被工厂抢走了工作,最后自己也进了工厂里,在厂房与码头之间颠沛流离。

直到最近他才在军队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很明显他在这里也干不久,毕竟从来都是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士兵。

他没有很远大的理想,甚至连小一点的也没有。

他也没有大公陛下的高瞻远瞩,更没有安第斯先生的财富,甚至连他的长官都比不了,那个像公鸡一样打鸣的家伙至少还有个女儿。

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在昨天,那个戴眼镜的战友和他分享了一块抹着糖霜的糕点。那是家里捎给那小子的,众人起哄着见者有份,他便无奈地分给了大伙们。

拉曼从来没尝过那幺美味的糕点。

以前他觉得艾琳说要让他们吃上蛋糕,他还笑话公主殿下何不食肉糜,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蛋糕已经在他的嘴里了。

他觉得那滋味真不错。

在那遥远闭塞的小村庄里,像牲口一样等着领主仆人们喂饭,他大概一辈子也尝不到这滋味儿。

更不会有人在篝火旁,一脸神秘地和他讲述科林亲王与艾琳公主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今的生活或许不算完美。

但他不想失去。

或许他身边每一个沉默的士兵,想法都与他一样——

想要夺走这一切?

那就拿人头来换!

河岸边上,那一艘艘歪歪扭扭的小船终于全部停稳,叛军们带着他们的补给全都上了岸。

效忠于国王和伯爵的军官们终于注意到了河面上漂着的尸体和血。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讶然,但那毕竟是别人的血,还不足以震慑他们心中的贪婪。

数以千计的征召兵在长官的命令下集结,排成了每一个坎贝尔人都再熟悉不过的阵型。

那同样也是米西熟悉的阵型。

飞在天上的她似乎被唤醒了恐惧的记忆,瑟瑟发抖的缩在低矮的云里不敢出来,任由冷风吹打着自己。

别说区区白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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