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伯爵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就像饮下了一杯香醇的鲜血。
直到将酒喝完，他才想起来似的补上一句。
「为坎贝尔的未来——干杯。」
安第斯庄园，爱德华大公的书房。
清晨的阳光越过稀疏的白桦树，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稀疏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雪松的芬芳，那是庄园的仆人为宾客更换的冬日薰香。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真是一转眼又要入冬了。
就在德里克伯爵为胜利干杯的时候，爱德华大公正靠在椅背上，审阅着一份关于「泥沼城」特区建设进度的报告，神情专注，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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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下提到两件令人注意的事情。
一个是泥沼城特区的工地上出现了许多令人惊讶的施工设备，包括喷吐蒸汽的履带车，以及蒸汽驱动的巨大吊具。
这些似乎是雷鸣城新工业区诞生的东西，铸造工艺依稀可见矮人的影子，但许多矮人工匠也表示自己没见过这玩意儿。
再一个则是斥候的报告，说是在西南沼泽的森林里发现了一群蜥蜴人劫掠者的尸体。
这些倒霉的家伙，疑似是在袭击补给队的时候遭到了反击。然而那密集的枪眼却让人很难不在意，那至少是三支百人队齐射才能打出的火力。
科林殿下为自己展现的「后装步枪」或许还不是古塔夫王国的全部实力，他们仍然藏了一手。
爱德华心中不禁感慨。
不愧是龙神的子民——
实力真是如同巨龙一般深不可测！
这时候，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
「请进。」
扬·安第斯推门而入，怀中抱着一只文件夹，声音恭敬地说道。
「大公陛下，雷鸣城上月度的经济活动情况我已为您做了简报，不知您何时有空审阅？
'
「把文件放在这儿吧，顺便说给我听听。」
爱德华放下手中的报告，示意自己的左膀右臂坐下，十指饶有兴趣地交叉。
「我想知道萨克·疾风先生带来的那些订单，给我们的市场带来了多大的活力——以及，最近有什幺值得我们留意的事情。」
扬·安第斯拘谨地点头坐下，表情却比往常要严肃得多。
「陛下，我们的市场空前繁荣，这些都在报表上有足够的体现。但如果您问的是有什幺值得我们留意的事情——我想比起那已经很出色的进出口数据，远在雷鸣城之外的另一件事情更值得我们留心。」
「哦？」爱德华的眉毛擡了下，眼神渐渐锐利，示意他继续说了下去。
安第斯不敢怠慢，打开文件夹，抽出最上面的一张报表。从文件的格式以及上面的印章来看，这是安第斯商会旗下进口商的文件，既不属于银行，也不属于市政厅。
「溪谷平原的粮食交易几乎停止了。」
「以北溪谷伯爵领为首，那里的领主似乎约好了似的，今年收获的麦子一粒也没有运到雷鸣城。起初我们以为是供应链出了问题，但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想卖。」
爱德华眉头微蹙，隐约捕捉到了什幺，声音低沉地说道。
「也许是他们的收成不好？」
「恰恰相反。」扬·安第斯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我们的商人和他们打交道许多年了，那些收购粮食的行商甚至比当地人自己都清楚他们地里的收成。以今年的气候来看，溪谷平原的收成只会比往年更好——而问题也正在这里。」
他将报表递到爱德华桌前，指着上面标志着往年谷物进出口数据的曲线，认真说道。
「谷物是北方封臣最主要的财源。按照惯例，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除了留足过冬以及来年的储备，绝大部分余粮都会卖到雷鸣城换钱，用来购买他们领地无法生产的东西。」
「但这一次，他们一反常态地在收获季选择惜售。我不禁要担心，他们是否在等待什幺，或者——在准备些什幺。」
说到这里，安第斯停住了话头。
身为一名精明的商人，他很清楚什幺话是自己能说的，而什幺话是只能意会的。
他相信以大公的智慧肯定能猜到那是什幺。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在响。
爱德华的面孔平静得如同浩瀚洋，交叉的干指却不自觉扣紧，嘴角翘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我们的粮仓爆发了饥荒。」
他松开了手，食指点在桌上，将那张报表推了回去。
「这件事，不要声张。」
安第斯埋着头起身，恭敬地接回了报表。
「我明白，阁下。」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安第斯低着头说道。
「不敢——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公国永远强盛，如此安第斯家族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我也希望。」
爱德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稀疏的白桦，用闲聊的口吻说道，「既然北边发生了饥荒，那我们就从别处买好了。」
顿了顿，他下达了命令。
「你立刻去办，按部就班地通过港口从漩涡海东北岸的其他城邦进口粮食，一切以商业行为进行，不过要多买一点。另外切记，让手下去办，不要亲自出面——这段时间你去忙点别的事情，应该有不少人盯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