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连着吃了三段黄鳝菜才认真道:“麦穗做我老婆绰绰有余,能得到她的倾慕,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我是一个念旧情的人,跟我越久,我就越放不下。”
周诗禾古怪地瞅他眼,从他嘴里头一次听出了荒唐:“肖涵和穗穗,你都想要?”
李恒眼皮一掀:“不全想要,难道我跟她们过家家玩?”
周诗禾吃惊,定定地盯着他眼睛一会,随即没再理他,专注处理红烧鳜鱼这道菜品去了。
忽然,李恒想到什么:“你们昨天才洗的澡,现在做饭满是油烟,那等会不是又要洗澡?”
周诗禾不咸不淡“嗯”一声。
李恒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太麻烦你了。”
周诗禾娴静说:“不打紧。平常我也是看情况隔一天洗个澡、或者一天一个澡。你不是也一天一个澡吗?”
李恒道声是。
话到这,两人的谈话突兀断了。
李恒能隐约感觉到,当自己说出“肖涵和麦穗全都想要时”,这周姑娘的三观被冲击到了,随之而来的态度也有所变化。
厨房的气氛从刚才的热闹一下子变得冷清,吃了个半饱的李恒很有眼力见,悄无声息退出厨房,把外面的桌子凳子收拾一番。
周诗禾用眼角余光扫他眼,又活忙自个的去了。
下午5点半一到,麦穗准时回到家。
李恒朝她身后望一望,“欸,咋就你一个?孙曼宁和叶宁咧?”
麦穗柔声回答:“有宴请,学生会主席贺筱请她们吃饭。”
李恒顺口问:“没喊你?”
麦穗柔媚一笑,“喊了我,我没去。”
说着,她四处张望一番,询问:“诗禾呢?”
李恒道:“做完菜就回家洗澡去了,估计现在已经洗完,在洗衣服。”
麦穗转身:“我去看看她。”
李恒点头,坐在沙发上没动,快乐地翻着手里的报纸,看外面的人夸赞自己。
还别说,被一众名人大咖夸奖是兴奋的,是幸福的。
大约过了10多分钟,麦穗和周诗禾去而复返。
望着一桌子好菜,根本吃不完,三人决定喝点酒下菜。
麦穗到厨房溜一圈,拿出2瓶啤酒和一瓶二锅头出来,“啤酒没有了,全在这。”
李恒道:“先喝,喝多少算多少。”
麦穗依言给三个空杯满上,然后关心问他:“你几点起来的?”
李恒回答:“下午4点半左右。”
麦穗问:“你头疼不疼?”
李恒讲:“精神着咧,好着咧,别担心,来!我们三干杯。”
麦穗和周诗禾拿起杯子,很给面子地碰一碰。
酒过三巡,桌上一直是麦穗和李恒在细细说叨,聊运动会,聊写作,聊即将到来的腊月。
周诗禾没插话,安心对付晚餐。
麦穗注意到了这一点,问好友:“诗禾,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讲话?”
周诗禾爽利笑下,轻摇头:“没有,我在听你们聊。”
隔着桌子,李恒同周诗禾默默相视一眼,他知道问题出现在哪,这位周大王显然还没从自己那“全都要”的豪言壮语中缓过神。
见闺蜜没事,麦穗再次转向李恒:“新书进展怎么样?”
李恒回:“还好,昨晚熬通宵写了第二章,第三章也写了个开头,目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麦穗瞅眼闺蜜,替问:“稿子在书桌上?”
李恒心领神会地讲:“在,你们想看就去书房。”
聊天期间,他想起一件事,遂停下筷子问麦穗:“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过来?”
闻言,周诗禾第一次有了反应,抬头看眼他,又看眼穗穗。
接受到闺蜜的眼神,麦穗登时支支吾吾转移话题:“你一个人住害怕?”
李恒皱眉:“啥子意思,合着你不打算搬回来了?”
麦穗说:“现在曼宁和叶宁经常没过来,诗禾一个人冷清,我得多陪陪她。”
目光在两女之间徘徊几趟,李恒似乎懂了点什么,可又没太过明白,于是对周诗禾:“诗禾同志,你要是觉着一个人住孤单,晚上你也可以到这边睡。
我习惯了麦穗在身边,没她陪着,我心里像丢了魂一样,你就别和我抢喽。”
麦穗面色大囧,低头给他夹了几块上好的干锅鸭,给诗禾也夹了两块。
听闻他的话,周诗禾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李恒不死心,后面又下了好一番力气,嘴皮子都磨了,麦穗也依然没有松口搬回26号小楼的意思。
他渐渐明悟过来,腹黑媳妇那天的诛心两问对麦穗心里造成了很大创伤,短时间内怕是不愿意回到26号小楼住了。
同时,魏诗曼来庐山村,也在一定程度上狙击了麦穗和他同居的进程。
李恒有些郁闷,腹黑媳妇这一手真是破坏力大啊,宋妤受了影响,麦穗同样做了退让。
晚餐由于菜太好,吃得有点撑,饭后他选择散步消食,同时给宋妤寄信。
麦穗这回破天荒没有陪他。因为看到了他手中的信,好像是在回避关于宋妤的一切。
把碗筷洗干净,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利索,麦穗对闺蜜说:“诗禾,我们上二楼。”
闻言,在沙发上等待的周诗禾立马放下报纸,站起身来:“好。”
上到二楼,麦穗很是知情知趣,哪都没去,径直走进书房。
目光跟随闺蜜背影移动而移动,周诗禾在楼道口伫立几秒,最后没忍住,也跟了进去。
踏进书房,周诗禾像上次那样东摸摸、细看看,直到两分过去,她才来到书桌前,捧起桌上的手稿认真读了起来。
麦穗默默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她有种直觉,当诗禾捧起书稿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
她好像从诗禾身上无形中品味到了什么叫如饥似渴?什么叫心痒难耐?什么叫喜不自禁?
对于穗穗的留心,周诗禾全然视而不见,此时此刻,她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了《尘埃落定》的世界中。
每每读到一句赏心悦目的金句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来回咀嚼好几遍,心里对某人的文笔造诣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话不是随意夸夸其谈。李恒上辈子活了大几十岁,读过万卷书,经历过千万事,无论是阅历、见识还是知识获取范围,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新书他又了大量心血,自然是经典句子频出,文笔、立意、趣味性、文学性和思想性都在原著的基础上有了显著提升。
这造就他笔下的《尘埃落定》迎来了脱胎换骨。
这也是周诗禾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主要缘由所在。
这也是穗穗收拾餐桌残局时,她在沙发上静悄悄等待的缘故。
周诗禾读第二章。麦穗也没停歇,从抽屉找出第一章节,坐在椅子上慢慢读了起来。
两女如今有许多共同爱好,喜爱读书就是其中之一,就算彼此没交谈,也各自怡然自得。
一章就几千字,读得再慢也不了多长时间,等到读完两遍,周诗禾把稿子放回桌上,目光却依依不舍地还投射在上面。
此时麦穗早已读完第一章,忍不住感慨道:“从字里行间,我感觉他这本书了很大心思。”
周诗禾说:“这本书比《文化苦旅》更有含金量,文笔有了质的飞跃。”
说完,两女互相瞧着彼此,一时无声。
过去小阵,周诗禾才察觉到自己一直是站着的,脚有点累了,于是也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今天跟我说,肖涵和你,他全都想要。”
麦穗听了移开视线,放下第一章,伸手拿过来第二章。
见状,周诗禾诱人的樱桃红唇张了张,轻轻合上,过会再度张了张,又合上,如此循环往复四五遍后,她最终问出10个字:“你早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麦穗脸皮薄,不知如何接话,干脆不和闺蜜对视,选择默认。
周诗禾再度面露惊讶,良久,她才平复下来心绪,眼神飘到窗户外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以为,爱归爱,结婚是结婚,是两码事,原来在穗穗你这里是一件事。”
麦穗翻着稿页,好会说:“和他在一起,我心才安。”
周诗禾听了没做声,安静地望着窗外天际线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