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跟他们怎幺说?我说,『你当我这小厂有的是金山银山,永远花不完?』」
书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老伙计,你那厂子我还不知道?机器都是二十年前的。」
印刷厂老板耸耸肩:「我就那幺一说。不过说真的,你看过《咖啡馆》没?」
「看了,上周日看的,挤得我骨头都快散了。」
印刷厂老板压低声音:「那你觉得,咱们现在这共和国,跟戏里像不像?」
书商没马上回答。他望向窗外,街上行人匆匆,一辆公共马车正摇着铃铛驶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但愿……但愿哪怕以后再换上个皇帝来,也别隔十年就折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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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塞纳河左岸一家小酒馆。
这里是学生和年轻艺术家常来的地方,墙上贴着廉价海报,空气里满是烟草和啤酒的味道。
几个年轻人围着一张桌子,争论得面红耳赤。
一个留着长发的画家用力敲着桌子:「所以我说,弗朗索瓦教授那段话才是全剧的精髓!
『最先被卷走的永远是那些还想「想办法」的傻子!』——这就是现实!」
他对面一个戴眼镜的学生反驳:「那是绝望!是投降!勒费弗尔至少还尝试过,虽然失败了,但他试过!」
「试过有什幺用?最后不还是对着圣母像忏悔,说自己是个蠢货?」
「那也比什幺都不做强!」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退伍兵忽然开口:「你们争这些有什幺用?」
两人都转过头看他。
退伍兵手里转着酒杯:「戏里这三个人,皮埃尔、勒费弗尔、圣西尔,他们代表的不就是三种态度吗?
苟活、实干、坚守。可结果呢?都一样。」
他擡起头,目光扫过两个同伴:「所以『饶舌的雅克』才每幕都出来唱,唱面包税,唱断头台,唱征兵令……
他是在告诉我们,不管你是哪种人,在什幺样的时代,都逃不过被碾碎的命运。」
画家皱眉:「那你觉得出路在哪?」
退伍兵喝了口酒,笑了:「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索雷尔先生。不过戏最后谢幕时,他说了那句话,我记住了。」
「哪句?」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退伍兵一字一句地复述,然后耸耸肩,「大概就是这样吧。发自己的光,别指望什幺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