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
莱昂纳尔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泰晤士河水汽的味道涌了进来,味道糟糕,但莱昂纳尔却选择了忍受。
窗外,是1881年伦敦深沉的夜色。
远处,西区方向依旧灯火辉煌,那里的俱乐部也许舞会正酣;近处,这片中产阶级街区已然陷入沉睡,寂静无声。
而在更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白教堂、霍乱……
肖恩·奥马拉那焦虑的面孔,酒馆里那些排队等待写信的眼睛,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巴黎的司法诉讼,福尔摩斯的辉煌成功,政客们的算计……所有这些,此刻似乎都褪色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想起了巴黎奥博坎普街的泥泞,想起了曾带着契诃夫逛过的巴黎的贫民窟。
两个国家的首都,同样存在着被繁荣表象所遮蔽的深渊,只要稍看一眼,就会觉得触目惊心。
这几天替人写信的经历,将一幅幅粗糙的社会素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些布满老茧的手递来的铜币,那些充满苦难与期盼的口述,那些拿到信后如获至宝、仿佛救命符咒的眼神……
起初,他确实带着同情的心态来做这件事,尽量用优美的文笔,将那些破碎的心声,包装成体面的文字。
但这短暂的「善行」,真的改变什幺了吗?
肖恩·奥马拉把那封请愿信递出去,但伦敦市政厅会因此就给白教堂安装足够的自来水龙头、修建像样的下水道吗?
答案几乎是否定的。
这个时代的主流社会,大部分都虔诚地笃信通过富人、教会的慈善施舍,就足以解决穷人的生计问题。
就像他在酒馆里写信,来抚慰一些人的心灵。
这些纷乱的思想,在他脑海中碰撞、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