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再回来了。」李善长摇摇头,苍声一叹道:「前番迁都失败,我这张老脸就已经丢尽了。但为了咱们淮西,为了天下的士大夫,也豁出去再搏一把。」
「结果你也看到了,上位根本不讲规矩,直接就掀桌子了。」李善长语气平静,手却把一本宋版的《北山小集》,攥得封皮发皱。
「幸亏你胡相救场,方方面面才没被一锅端了。」
「唉,陛下是狠了点儿。」胡惟庸也是头皮发麻。
「开国的皇帝,哪有不狠的?正常。」李善长把书封面抚平,淡淡道:「当然,上位格外狠。不然怎么从个乞丐,一步步登上皇帝宝座的?都是杀出来的。」
「真是……」胡惟庸捏着胡须叹道:「就连学生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怎么,你也要打退堂鼓?」李善长看他一眼。
「恩相都铩羽而归了,学生又做的了什么?」胡惟庸苦笑道:「那天婚宴上恩相还没看到吗?皇上分明在敲打我,让学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李善长问道。
「知道了。」胡惟庸点点头。
「很好,人贵有自知之明。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李善长扶着书箱起身,胡惟庸赶紧扶住他。
「你知道自己的斤两,才有一战的资格。」李善长请他在茶几旁坐下,玩味的看着胡惟庸道:「当然,你要是不战而退,老夫也不会怪你,毕竟老夫自己都要走人了。」
「唉,委实难决。」胡惟庸纠结道。
「我看你还是不想走,不然也不会来这一趟了。」李善长直接点破道:
「你跟老夫不一样,老夫的功绩足以彪炳史册,退了也没有遗憾。而你呢,好容易才当上宰相,几年间却碌碌无为,如今好容易得到百官的拥戴,就这么退了,确实换了谁都不甘心啊。」
「确实不甘心。」胡惟庸重重点头,说完俯身叩首道:「还请恩相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