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请讲。」
「第一个,这茶楼的伙计,都跟了我多年,我也不求您一直不换人。但请相公都留用三个月。」张老板道:「三个月够您看清楚,这些人是不是合用,要是到时候还不顺手,随便开了他们。」
「没问题。」沉默点点头,他对这老头的好感大增。
「第二个,这家茶馆跟上海城差不多同龄,几条街上的街坊都习惯了来这里喝茶,不冲我这茶好环境好,就冲这是个老伙计们唠嗑的老地方,老朽将来也少不了过来凑热闹。所以您将来要是想转行,请务必用心挑一位下家。」张老板笑道:「相信您的眼光肯定差不了。」
沉默自然答应下来,老板便让伙计拿来纸笔写了契约,双方签字后拿去知府衙门过户,这家茶楼就是马原名下的了……虽然有中南经略府出具的全套身份证明,但沉默不想给有心人找到自己的线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自己的身份的好。
上海官府的行政效率,与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京城衙门截然不同,倒是与吕宋很相似,这种并不复杂的手续,当天就办完了,下午回到茶楼,张老板跟茶客们引见了新老板。因为早就知道他要转手,所以茶客们并不意外。虽然对这个陌生的面孔还不习惯,但以沉默的本事,三下五除二就和茶客们打成了一片。
他信守承诺,依然聘用店里的跑堂和茶博士,甚至连店里的摆设都没动,依然是老样子。加上老张头还时常过来,茶客们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
沉默几乎每天都到店里去,但店里的事情他是不管,全都由三娘子这个掌柜的盯着。他则专门与客人们喝茶聊天,有时候兴致所至,一聊就是一整天,以至于人家都说,秦老板是自己想摆龙门阵,才开这家茶楼纳客的。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贡献。就像所有的大城市,上海城无业游民特别多,其中一部分,当地人叫做『阿飞』的,以流氓手段欺诈钱财为生。以前张老汉当老板时,也时常受到他们的搔扰,每每只能忍气吞声,破财消灾。阿飞们见店里换人了,自然要欺生敲诈一番,可三娘子是什么人?这位当年能用枪把俺答绑票的彪悍女子,大脑里就没有『忍气吞声』的细胞,她让铁山和马原把几个阿飞,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统统丢到如意桥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几个阿飞变成落汤鸡,回去后跟他们老大,诨号『大金牙』的流氓头子添油加醋一说……少不了要编排对方,如何不拿老大的名号当回事儿。大金牙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带着几十个小弟便把茶楼给围了,连茶客都不放走。一片惊慌之中,沉默却很是镇定。他让伙计把门板安上、店里掌灯,朝众人拱手道:「让诸位高邻受到惊吓,实在是罪过罪过,不仅今天的茶钱免单,还有明天后天,一共三天免单。」
「这店能不能继续开张都不都不晓得,」众人郁闷道:「秦老板甭艹心茶钱了。」当时老张头也在,把沉默叫到一边,小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做买卖得和气生财,昨天我要是在,肯定不让你们那么干。」
「干都干了,后悔药没得买。」沉默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