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天助皇上,内阁刚刚收到奏报,黄河在邳州决口,从睢宁到宿迁一百八十里河水骤浅,大运河上的航船,一概不能通过。所以沉默今次返乡,只能从天津卫上船,绕过成山角,走海路到上海。」张四维淡淡道:「海上航行是有危险的,遇到风浪就会沉船……」
「茫茫大海,确实是绝佳的葬身之地!」万历寻思一下道:「这件事,交给锦衣卫来做如何?」
「不妥。」张四维摇头道:「沉默和嘉靖朝的锦衣卫大都督陆炳是师兄弟,后来陆炳的儿子又当过镇抚司的提督。虽然到了万历朝,陆家人在锦衣卫销声匿迹,但藕断丝连的关系在里面,这种时候不能信任。」
「那用什么人?」万历道:「要是连锦衣卫都不值得信任,那朕还有什么人可用?」
「至少勋贵是可以信任的,他们手下的禁军自然也可以信任。」
「朕怎么听说,那几个世袭罔替的公侯,都跟他打得火热呢?」万历摇头道:「别让他们玩出个华容道来。」
「皇上多虑了,」张四维摇头笑道:「大臣来来走走,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却一直在那里。百年的公侯世家,只要大明不灭,便能一直昌盛下去,这是他们的根本利益所在,所以皇上不必担心,他们会跟大臣搅在一起,哪怕那个人是沉默,也不会例外……至于您说的打得火热,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万历终于放下心来,沉声道:「这件事交给你全权负责!」说着提笔写一道手诏,又拿出那面金牌交给张四维道:「办成这件事,你就是首辅!」
「多谢皇上恩典!」张四维一脸的,心里却破口大骂开了:『奶奶的,叫花子的后代就是不开眼!』就算不办这件事,也该他来接任次辅,这算哪门子恩典?
张四维回到文渊阁,就见自己的侍从站在自己的值房外张望。
一看到他回来,那侍从飞也似的跑过来,小声禀报导:「舅老爷来了,带着火呢。」
张四维点点头,不动声色道:「你守住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说完便走到门口,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王崇古一张黑脸,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舅舅怎么来了?」张四维关上门,走到桌边,给王崇古斟一杯茶:「有事儿你让人叫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你如今今非昔比,成了首相大人。」王崇古却不伸手接,把他晾在那里:「我不过是区区一尚书,哪敢在您面前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