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悲哀,换来的是十年来汉蒙和平,人民安居,」沉默却没有那么多英雄情怀道:「如果都是这样,那我宁肯天下的枭雄都悲哀。」
「也是。」王崇古笑笑,正色道:「不过他一死,那些台吉们怕是要闹起来了。」
「是啊……」沉默长长一叹道:「好一个多事之春。」
「我听说,皇上大婚,那位郡主娘娘也会前来观礼。」王崇古突然流露出古怪的笑意:「那时候首辅大人才叫个乱。」
「滚犊子!」沉默飞起一脚,王崇古早有防备,一脸贼笑的躲开,就像回到当年的河套前线。
出了会极门,王崇古刚要上马,便看到张四维夹着书匣,步履沉重的迎面走来。他让随从在一边候着,自己则迎上去,走到近前才出声道:「掉魂了么!」
张四维吓了一跳,擡头一看,苦笑道:「原来是舅舅。」
「想什么呢,一脸苦相,又跟媳妇闹别扭了?」王崇古对外甥笑道。
「不是家事。」张四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告诉舅舅也无妨,今曰是我在文华殿当值。」隆庆年间留下的规矩,内阁大学士轮流在文华殿当值,监督小皇帝的课业,并随时为他答疑解惑。
「怎么了?」一听这茬,王崇古心有所觉,便拉他到道边,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散课后,皇上单独留下我,希望我能出面上书朝廷,劝说张江陵夺情。」张四维素来沉静的脸上难掩郁闷之色道:「这真是飞来横祸……」小张阁老这些年伏低做小,从不生事,想不到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
王崇古一边听,一边默默寻思道,不论立场说,这实在是保全皇帝体面的万全之策。夺情这种事,毕竟大不韪,若皇上直接给张居正下旨,势必会引起士林非议。这时,若让张四维这位大学士出面上奏,皇帝只需找准便可达到目的。而且潜在的风险便从皇帝那里移给了张四维。最后的成败姑且不论,他都得替皇帝把骂名背起来。
应该说皇帝考虑的十分周全,就是没有考虑张四维的感受,这让他感到无比郁闷,难道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还是逃脱不了替罪羊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