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儿子的话,向来严厉的李贵妃突然泪流满面,她把朱翊钧一把揽在怀里,哭起来道:「谁都想起复咱们孤儿寡母……」母子抱头哭起来,陈皇后也在边上跟陪着掉泪。
娘三个哭一阵,李贵妃先止住泪,然后给小皇帝擦干泪水道:「钧儿是皇上,不能哭,咱们孤儿寡母得坚强,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
小皇帝懂事的点点头,紧紧揪着母亲的衣角,依偎着李贵妃,听她和陈皇后说话。
「姐姐,你拿个主意吧。」李贵妃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面对着无法预料的未来,她迫切需要有人分担。
「其实早就是个你死我活之局了。」陈皇后翻看那些奏疏,道:「方才我听冯公公念奏疏,好像有一份上,说公布的遗诏根本不是先帝的遗训,而是冯保擅自矫诏,使司礼监同领顾命而来……」说着拿起一份道:「就是这份儿。要是真坐实了,咱们俩也难逃罪责。」
「……」李贵妃接过来,看着看着手便不自觉用力,指甲深深陷入纸张中。然后重重拍在桌面上,咬碎银牙道:「把冯公公找来,这种事儿他最在行!」
就在宫里一片凄风冷雨的时候,昌平,天寿山。沉默结束了为期四天的视察,坐上返京的马车。明天就是新皇登极后的首次早朝了,所有的胜负,都要在这一刻见分晓,这种时候,他不能不在场。
回到京城,已经是傍晚了,沉默便没有去内阁复命,而是先回家。
回到棋盘胡同,来不及更衣,他便来到前院书房,看见王寅和沈明臣都在,不禁松口气,深深作揖道:「辜负了二位的一番好意,还以为你们会一气之下,弃我而去呢。」
「走,去哪儿?」沈明臣摇头笑道:「咱们可是本家,抄九族也有我一份儿。」
「其实我真想走了。」王寅却有些萧索道:「不过想想大人肯定不会放我走,所以还是识趣点,留在这儿混吃等死吧。」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多,换了谁也不会放心,让他们离开的。
「我不是故意阳奉阴违的。」看到王寅一下苍老了许多,沉默满怀歉疚道:「而是在天寿山才下定了决心。」说着热切地望着王寅道:「论治国的才能,我比不上张太岳,如果只是为了当十年太平宰相,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让他上台的好!但谁也没法替我们实现自己的抱负,要想创造个不一样的未来,只能靠自己去做!」
「可是大人啊,您翻开二十一史,有成功的先例么?」王寅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事在人为!」沉默却已经走出了彷徨,不愿再回到首鼠两端的状态,道:「之前的人做不到,那是时机未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去做就是辜负历史的垂青了!」
「既然如此,」见沉默主意已定,王寅苦笑一声道:「和我说说,您都做好了哪些准备吧?」作为谋士,改变不了领导的方向,就只能改变自己的方向。
「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沉默两手一摊道:「不过是一个叫胡有才的江湖骗子,和一个小小的蜡丸罢了。」
「就这些?」王寅瞪大眼道:「余君房忙活了这多天,就这么点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