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访张居正之前,冯保其实先去了一趟棋盘胡同。
「说起来,当然是棋盘胡同那位更厉害了,只要他能答应保咱们,不管是皇上那,还是高胡子那,都不是问题了。」徐爵轻声道:「哪用像现在这样,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啊。」冯保深有同感道:「我和纱帽胡同的交情更深厚些,但和棋盘胡同那位也不差,嘉靖三十五年,我们就认识了,之后十来年,一直没断了联系。只有隆庆初年,许是因为我和纱帽胡同走得太近了,他对我又有些疏远。不过隆庆二年,徐阶倒台时,他还是放了我一马,可见也不是全无感情。」
「是。」徐爵想到那个沈明臣,这几个月送给自己的好处,远超游七这些年的总和……而且游七虽然也和他应酬,却总是透着读书人的臭清高,这让徐爵很是不爽,嘴巴便歪向了棋盘胡同,道:「沈阁老向来言出必践,有情有义,他既然答应,帮着咱们跟高拱说和一下,自然没有问题。」说着把冯保的两脚擦干,给他穿上鞋道:「要我说,咱们以后跟沈阁老合作得了,省心省力,一帆风顺,强似和张居正共乘一条破船。」
「你懂个屁。」冯保骂一句,盯着他道:「那个沈明臣,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们说话。」
徐爵吓得心一慌,连忙陪笑道:「干爹,您想哪儿去了,孩儿是那种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人吗?」
「谅你也不敢。」冯保当然知道,徐爵的身家姓命都跟自己绑在一起,肯定不会背叛自己:「你把和那个沈明臣,交往的过程和我说说。」
「哎……」徐爵便老老实实交代起来。
说起来,他和沈明臣认识,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在没有差事的曰子里,徐爵的生活很规律……早晨皮包水、中午水包皮,晚上皮压皮,几乎是风雨无阻。而沈明臣,也有喝茶、泡澡、逛青楼的爱好,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消费水平差不多,碰到的多了自然熟识。又知道双方东家的身份,所以一直很是客气,有时候也在一起泡澡喝茶、闲聊打屁,关系自然不错。
今年开春之后,沈明臣明显殷勤起来,不禁两人碰到的次数多了,每次还都是他请客。徐爵知道对方是读书人,地位比自己只高不低,没有必要如此奉承自己,终于有一天憋不住,问道:「沈老哥,你到底有啥事儿,能办的,兄弟自然没二话,不能办的,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沈明臣给他斟酒,一脸感激道:「兄弟,有你这句话,老哥我就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说着叹口气道:「这几年你也看见了,我这个相府门客,实际上是白拿钱不干活,每天就是茶馆澡堂逛窑子,虽说是神仙般的曰子,可是我这心里,却跟填满了柴草一般,说不出个啥滋味。」
「有人养着你玩还不好?」徐爵夹一筷子白切鸡,细细咀嚼道:「这种好事儿哪里去找。」
「那是因为东家不在京城,我跟东家又是本家,别人没法赶我走,」沈明臣直摇头道:「同行是冤家啊,他们都给我记着帐呢,就等东家一回来,狠狠告我一状,让我卷铺盖走人!」
「哎呀……」徐爵误会了他的意思,一脸惋惜道:「我那边刚好没位子了,老哥你且等等,我帮你打听打听下家……」像沈明臣这种混饭吃的帮闲,徐爵见多了,就是有空缺也不可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