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对我们向来爱护有加,朝野也早将我们看做徐阁老的人!一旦要让姓高的回来了,咱们可就惨了!』
『都察院的同仁已经坏了,我们要是再不反击,谁来捍卫徐阁老?!』
这一切,都被站在屏风后的张居正看在眼里,见给事中们果然被自己散布的谣言,搅得十分不安,却又不失斗志。不由暗暗点头,悄悄退出了朝房。
他顺着回廊,来到首辅值房外,轻轻叩门道:「师相,人都到齐了。」
屋里的徐阶没有马上应声,而是将那本辞呈中,完整的一段写完。才轻轻搁下笔,吹干了墨迹,将其收回抽屉,用一把精致的小锁扣上。这才沉声道:「来了。」
「元翁驾到!」门口的司直郎一声通传。
众言官马上噤声,肃衣起立,一起向门口处行礼。便见身材不高、面容白皙、略带忧愁的徐阁老,在玉树临风的张阁老的陪伴下,缓缓步入了朝房。
徐阶挥手示意众人坐下,他也在正中空着的主人位子坐了。言官们偷眼瞧去,便见平素和蔼可亲的徐阁老,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角密如蛛网的鱼尾纹和那两道绕嘴的深刻法令,都透着一股凝重忧虑……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张居正也在徐阶边上坐定,捋着保养整齐的胡须,开场白道:「方才在走廊听得里头叽叽喳喳,如何我们一来,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辛自修乃六科给事中之首,闻言便欠身恭敬答道:「下官等,方才在议论时局。」
「哦……」这次是徐阁老说话了,他捻须望着辛自修道:「倒要听听辛科长的高见。」
「元翁不要故作轻松了!」辛自修其实是就是个托儿,闻言慨然道:「现在朝野风浪险恶,其用心更是险恶,竟意欲坏了您的名声!对您的处境,学生等都感同身受,恨不能将那些暗中作乱的魍魉斩尽杀绝,以解师相之忧!」他是丙辰科进士,可以用这个称呼。
徐阶听了有些不爽,这个话虽然要说,但这样毫无铺垫说出来,效果却会差很多,不过他显然多虑了。张居正散布的谣言效果极佳,一听说是高拱在暗中捣鬼,言官们根本不用动员,就算拼了老命,也不能让高肃卿再回来啊!
「是啊元翁,我们给事中深受皇恩、代掌天宪!碰到朝政窳败、结党作乱之人,必须拍案而起、犯颜直谏,这不仅是责任、也是道义,否则,会令天下人耻笑的!」另一个给事中王岳大声道,不少言官也跟着嚷嚷起来。
见士气可用,徐阶老怀甚慰,擡起双手微微下压,让躁动的言官们安静下来,才缓缓道:「诸位如此急公好义、奋不顾身,老夫很是感动……」说着满含感情道:「六科廊都是好样的,二百年来,不知多少给事中,为了维护朝纲法度,为了致君尧舜,为了天地道义!而被罢官、被判刑、被廷杖,乃至被杀害……毫不夸张的说,你们就是朝廷的脊梁,大明的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