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太过忧虑,」海瑞眼中的战意转瞬敛去,渐渐恢复平静道:「有的是比你更担心的,明天就下一道圣旨,把我就地免职也说不定。」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豫树忙解释道。
海瑞一摆手,端起茶杯敬杨豫树道:「大人,我海瑞姓情孤僻耿介,能容我的上官不多,当年沈大人算一个,您是第二个,我打心眼里感激你!」
「呵呵,说这个干吗……」杨豫树有些错愕道。
「我海瑞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海瑞淡淡道:「我会把握住分寸,不至于闹得不可收场,让您难做的。」
「唉,但愿如此吧……」杨豫树端起茶杯,与他遥遥一碰。
审讯实录很快摆在了内阁的案头,李春芳看过之后,当时就面无人色,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待参……当然这只是官员,在面临指控时的正常程序而已,距离真正卷铺盖走人,还有好几个步骤呢。
陈以勤那厮至今未归,要是李春芳也走了,内阁就剩下张居正一人了,太岳兄心中苦笑道:「要是都不回来了,那该多好……」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待这场政潮过后,大多肯定还是要回来的……甚至就连这个正收拾东西的家伙,张居正都看不透,到底他还有没有后手,能帮他过关。
「我有个问题,」看着李春芳的背影,张居正轻声道:「你到底是不是存心的?」
「……」李春芳的身子僵了僵,继续把公文归档,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都说了我是猪一样的队友,怎么又怀疑起我的居心了。」
「因为这些天,我翻来覆去想整个过程,发现你故意的可能姓,更大……一次是天意,两次就是人意了……」张居正摇头道:「说起来,也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堂堂状元郎,又怎会就那点水平呢?」
「当初我说不干不干,是谁强拉我入伙的?」这时李春芳忙完了手头的活计,转过身来,平静的望向张居正道:「现在搞成这样,你抽身事外,让我一个人背黑锅,还在这儿说三道四,真是『老鹞落在猪身上——光瞧见人家黑,瞅不到自个儿乌!』」
「唉,我就是瞎寻思,好好地计划,怎么就搞成这样了?」被他这一说,张居正不好意思了,忙起身道歉道:「我是曰思夜想,疑神疑鬼,千万别介意。」
「算了……」李春芳叹口气,望着张居正道:「太岳,我奉劝你一句,人心里得有杆秤,时时称称自己的斤两,自不量力的事情,怎么做怎么错;想要四两拨千斤,也得看对手是谁……」说完朝他拱拱手,便出了值房。
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张居正,在那里垂首不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