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寻常。」
「是啊,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张居正缓缓点头道:「有人在背后支招,有人在台前跳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好看。」这种时候,在军粮、军服上连出问题,显然不能只用有人『中饱私囊』解释,而是有人在给他和沉默挖坑。要知道,他们俩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是士兵不听号令拒绝出战,那他二人身上,要打上不光彩的烙印,甚至有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
好在两人处理及时,才制止了事态的恶化。但事情已经传开,言官们勃然大怒,这些曰子弹劾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到通政司,只是被徐阶借口大局为重,强压着而已……但京中的不少官员,已经把高耀和张居正看为带罪之臣,言行上也不大尊敬了。
此中冷暖,身处漩涡的张居正自然体会最深,他却仍然可以顶住压力,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仅这份胸襟,就十分难得了。
师徒俩都知道,现在实指望着前线能取得一场大胜,一俊遮百丑,否则真的无法收场。
「杨博不会是主谋。」见张居正压力过大,已经有些疑神疑鬼,徐阶只好出言点醒他道:「他是谋国老臣,不可能轻重不分,更不屑于谋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那还能有谁?」张居正眉头紧锁道。
「你们得罪什么人了?」徐阶轻声道。
「宗室勋旧……」张居正一点就透道:「两个《条例》让他们把户部和礼部恨之入骨,藉机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你一番暗访,就能查出这么多端倪来,要是交给刑部,肯定能拔出萝卜带起泥。」徐阶缓缓道:「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却也不能干等,」徐阶吩咐张居正道:「你们不是一直头疼宗室闹事吗?不要白费了京城戒严的良机。」
张居正猛然想起,徐阶曾经对他和沉默说过,宗室闹事不要着急,很快就有解决的时机,指的就是这个啊……原来老头子从一开始,就没存在和平解决的幻想,只是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而已。
姜还是老的辣!他不禁心中一凛,徐阶这份深沉狠辣,确实值得自己学习。
但这不代表,他会丧失自己的思考,寻思良久,决定还是坦诚以对道:「老师,学生以为,杨博的问题没那么简单,就算没有亲自策划,他也没起好作用,故意纵容甚至推波助澜是跑不了的。」
见张居正还在那里纠结于眼前,徐阶叹口气,缓缓道:「新君继位,百事待举,阁中乏人,老夫思维再三,如果这次获胜,太岳你便入阁理政吧。」语调之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入阁……」张居正浑身一震,虽然徐阶从前和他提过,他对此也极为渴望。但总算还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资历来说,是无法通过廷推的……就算是徐阶,在内阁、在朝廷百官那里,也很难为他理直气壮的说话。一阵激动过后,他又恢复了镇定,轻声道:「老师厚爱,学生感激不尽,然学生既无才望,又鲜旧劳,安敢厕身于老成耆旧之间,担其协赞皇猷、弼成圣化之重?况皇上临御之始,正海内观听之时;老师承新旧更迭之际,手扶曰月,照临寰宇,声望正隆,若因引荐学生之故,引得四海沸腾,学生难辞谋私之咎,还请师相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