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七章 《登极诏》(上)

原来以为徐阶阿谀奉承、逢君之恶的,现在会认为他那是虚与委蛇、忍辱负重。

原本以为他不敢劝谏君王,取消恶政的,现在会认为徐阁老不是不管,只是时机未到。

原本以为他无所建树、没法挽救大明的,现在会重新对他燃起希望;尤其是那些因遗诏而起复的大小官员,肯定会无条件支持徐阶。

可想而知,随着《遗诏》一步步的贯彻,徐阶的影响力和势力将步步攀升,不仅大臣中没有人能制衡他,恐怕连皇燕京要对他言听计从……这肯定令高拱坐卧不安,找沉默过来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看完了吗?」见沉默擡起头来,一直紧盯着他的高拱马上问道。

沉默点下头,高拱追问道:「什么感觉?」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沉默当然不能在高拱面前说徐阶的好了,便沉吟道:「语气有些过了……有失中正平和。」

高拱脸上有些小欣慰,对郭朴道:「怎么样,我说江南是个直人,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吧?」

郭朴点点头,道:「江南和徐华亭有师生之谊,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白。」说着加重语气道:「要我说,拟这道奏疏之人,当斩!」

怎么上来就喊打喊杀?沉默有些挠头道:「已经颁行了,又不能收回,这时候再去追究谁的责任,反倒让天下人笑话先帝。」

「是啊……」高拱何尝不知沉默说的是正理,但仍忍不住朝他抱怨:「说出来你都不信,徐华亭拟这道《遗诏》,我们内阁三人,竟全不知情,直到颁读之时,我们才第一次听到。」说着重重一拍桌子道:「你说徐阶把内阁其他人当成什么了?」

「啊……」沉默有些吃惊道:「遗诏不能由一人独拟,这是铁律啊。」

「他也不是独拟,」郭朴纷纷接话道:「找的是谁,你都猜不到。」

「何人?」沉默问道。

「他的学生,户部侍郎张居正!」高拱愤愤道:「徐阶授意,张居正执笔,你说他们何必要脱裤子放屁?难道张居正敢违背他老师一个字吗?」

「张太岳何德何能?」郭朴也气道:「资历最浅的一个侍郎而已,徐阶却跳过内阁,跳过九卿,单单找他一人,不过就是为其独断专行,扯块遮羞布而已!」

「如果他拟得合情合理,我们也不说什么了。」高拱叹息一声,道:「可你看他把先帝骂成什么样了?先帝是英主,在位四十五年,难道干得全是坏事?当今皇上是他的亲儿子,三十岁登位,不是小孩子了。就算那些罪过都是真的,徐华亭一股脑昭示天下,让人怎么看先帝和当今两代君王?」顿一顿,情绪越发激动道:「再说那斋醮的事,他徐阶少掺和了吗?那些大兴土木的工程,还不都是他父子在筹划,这都成了先帝的罪?就算觉着不对,为什么先帝活着的时候不提出,反而俯首帖耳的附和着。现在人一死就开骂,这不是牺牲先帝,来保全甚至成全自己吗?此乃臣子所为耶?」

说完,与郭朴相对落泪道:「我等不忍也……」

沉默也陪着叹了一阵子气,心中却大不以为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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