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交换下眼神,还是由沈明臣做代表道:「因为我们想辅佐大人,做一番大事业。」
「呵呵……」不经意间沉默又反客为主了,恢复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微笑,问沈明臣道:「我一个文官能做什么大事业?」
「大人却别想拿住我。」沈明臣笑道:「当初在徽州时,王老哥便说过,接下来的几十年,对文官来说,将是千年未有之良机,若英明筹谋、苦心经营,加之皇天保佑,或可创千年未有之局面,也未可知。」
沉默缓缓颔首,当初王寅精妙的分析还历历在目——大明朝已然病入膏肓,大变革已是众望所归,此乃做一番事业的前提。再从国家的权力构成看,始终是皇帝与百官的博弈,皇帝势单力孤、百官人多势众,所以才有了宦官的加入,帮着皇帝一起制衡臣权。当然本朝嘉靖皇帝实在强悍,曾经根本不需要太监帮忙,就能把大臣整得屁都不敢放,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那些奴才掌权,加之正德朝殷鉴未远,他对中官十分不信任,结果使大明宦官的势力,陷入前所谓的低潮期。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皇帝必须一直保持强势,而未来的皇帝、裕王殿下则姓格柔弱懈怠,实乃庸才之主……更为难得的是,因为一直以来处境维艰,全靠文官们不遗余力的保护,裕王对文官的感情十分厚重,更是无比信任。
所以王寅自信的预测,下一朝『臣强君弱』已成定局,只要一直对宦官不遗余力的压制,就有望将这种趋势一直保持下去。而他们之所以对沉默寄予厚望,一是他与裕王的亲密关系、二是他傲人的履历和资格,三是他更惊人的年龄……总之未来执掌大权,经天纬地的可能姓十分之大。
以为来为导向,看待现在的局势,最合理的选择,当然还是那十六字真言了——只有保存自己,度过嘉靖末年,以及新朝政权交接的动荡期,才能坚持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所以几人分外不理解,沉默为何在这时候选择冒险,若只是意气用事,绝非明主,除非他有能说服大家的理由。
轻轻啜一口微凉的茶,镇定一下躁动的胸口,沉默缓缓道:「我一直在思考十岳公的话,每每思量均热血澎湃,但之后,却难免忧心忡忡。」
「怎么,大人怕了吗?」王寅面带微笑道。
「不是……」沉默摇头道:「只是要请教老哥,怎么解决人亡政息的千古难题。」
「大人年轻,裕王也年轻,」王寅闻言面色一滞道:「在位三四十年不成问题,难道还不够大人做事的吗?」
「既然开诚布公,十岳公就别嫌我说话刺耳!把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平庸上。」沉默的语调变得尖锐起来道:「与寄希望于明君贤主一样的……幼稚!」
这时候哪还顾上那么多,王寅沉声道:「大人似乎比在下看的远多了……」
「不敢当……」沉默摇摇头,轻声道:「唐朝高僧寒山和尚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自身病始可,又为子孙愁。』你们可以笑我想得太多,但我确实是这样认为……」他的声音不大,但十分坚决道:「若不能把大明的病根去了,任何改革都于国家无益!」
这个说法着实惊人,三人瞪大眼道:「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