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沉默说,徐阶错就错在贪心不足上。既然知道刘焘的重要姓,就不该再把他派出去掌兵,这不是增加他出事的风险吗?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理解徐阶此刻的痛苦心情,在一帮感同身受道:「可怜了刘带川,文武双全、一世英明,稀里糊涂便落到这般田地。」顿一顿道:「老师,您看我们想个什么法子,将他搭救出来?」
徐阶听了缓缓转回头去,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摇头道:「仁甫虽然冤枉,但不能救。」
「这是为何?」沉默一脸不解的问道。
「高拱这个人看似耿直,但内心工于算计,」徐阶缓缓道:「他敢于直接在皇上面前攻讦刘焘,其实目标始终是我。」说着目光变得阴沉起来道:「我知道,他正是想到我一定会疏救,这样势必引起皇上不快,他就把盆子脏水顺利泼到我身上了。」
沉默觉着徐阶的分析有道理,但仍表示忧虑道:「人都知刘大人和老师的关系,您如果袖手旁观,岂不正让那些人,有了嚼舌头的地方?」
「这正乃高拱的阴险之处,」徐阶无奈地摇摇头,喟叹一声道:「救吧,就会得罪皇上,不救吧,又会得罪同僚。拙言啊,如此处境之下,你想得出两不得罪的上乘之策吗?」
沉默想了想,低声道:「看来只能丢车保帅了。」
徐阶有些难过的低声道:「如果丢了我这个老帅,能把仁甫这辆大车保下来,我豁出去又何妨?」说着深深叹口气道:「问题是人家设计好了的圈套,是想把我们爷们一锅端啊。」说来说去全是废话,还是打算放弃刘焘了。
沉默明白了徐阶的意图,虽然能理解他,但还是未免有些心凉,看来在这位老首辅心里,只要能保住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抛弃……当然也包括自己。但他认真的安慰徐阶道:「政坛的斗争和战场对阵其实一理,不争一时一地,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只好先委屈一下刘大人了,只要老师能稳坐钓鱼台,他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但愿如此吧。」徐阶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朝沉默笑笑道:「拙言,你不会觉着老夫冷酷吧?」
「不是老师冷酷。」沉默赶紧恭声道:「是政治斗争太残酷。」
「是啊……」徐阶感同身受的点头道:「我是嘉靖二年的探花,步入政坛已经四十多年了,经历了嘉靖朝的所有风波,也算有了些道行……」说着语重心长的对沉默道:「拙言呐,我有种感觉,又一次狂风暴雨要来临了。」
沉默赶紧正色道:「请老师指点迷津。」
「呵呵……」徐阶捻须笑道:「放松,让别人紧张去,你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好了。」说着看他一眼道:「你回京不是为养病吗,那就回家好好歇着,正好置身事外,等结果出来了再复出吧。」
沉默心中一动,他终于确认,一直想让自己远离京城的力量中,确实有徐阶在里面,至少是推波助澜。但老头高就高在,让你搞不清这是为你好呢,还是想害你呢……高,实在是高,这就好比被[***],虽然知道自己被暴菊多次,却偏偏一次都描述不出来。
不过徐阶的安排,也正与沉默的打算不谋而合,还省却许多口水,于是他很听话的点点头,道:「学生听老师的。」又关切问道:「那老师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