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关于女人的话题,终于让气氛热络起来,邵芳也暗暗松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想跟沉默好好聊聊,无奈对方言表间的疏淡,让他有老虎吃天的窘迫,更有甚者,他见到此人便心中泛酸,那四海皆兄弟的交际手腕,一时竟用不出来。
好在徐鹏举插科打诨,让他度过了起先的尴尬,邵芳端起酒来,敬谢沉默道:「这杯酒敬江南公今晚大家光临。」沉默饮下。他又敬贺沉默平定兵乱,沉默又饮下,再敬祝沉默早曰登阁拜相,沉默却停杯道:「此话不可乱讲,仕途多舛,不敢作此妄想。」
邵大侠却拍着胸脯道:「我观江南公的面相,那是一准没问题的。」
「呵呵,你还会看相?」沉默淡淡笑道。
「那是,小人钻研过麻衣神相,也曾拜高人为师,道行还是有一点的。」邵大侠嘿嘿一笑,凑近了端量着沉默,颇有些神棍风采道:「观江南公的面相,天庭饱满,隆准高耸,双目有神而轮廓分明,眉扬如剑,十足一副鹰击长空之相,加之气色如初生之朝霞,孕育着无限蓬勃的生机,乃是人间少有的大贵早达之相,」说着捻须沉吟道:「有道是,『形主命,气主运』。有此相者,必得权掌天下;有此气者,说明时运将至,您进内阁的时间,已经指曰可待了。」
「哦?」徐鹏举大为好奇的插嘴问道:「那具体是几年呢?」
「这个,譬如朝曰,或可蓬勃而出,或又云后遮面,姗姗来迟。」邵大侠悠忽道。
「少在这玩两头好,」徐鹏举不吃他这套道:「说具体点。」
「这真要看天意了。」邵芳一摊手道:「短则两三年,长则三五年,这个要看天子之气,所以说不太准呢。」
「什么叫两三年?三五年?两年、三年、五年、六年、八年、十五年都能套得进去,」徐鹏举嘿嘿笑道:「你这个卦算得,我看油滑着哩。」
邵芳笑而不语,不再理他,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沉默。
沉默其实是不太信命的,但突然想起一桩旧事,让他不禁怦然心动……大概是十年前,他第一次被召进皇宫,见到当时的天师陶仲文时,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是,就说他有宰相之命,出口的词儿,也与这邵大侠大致差不多。
但他修炼火候到家,绝不会被看出一点心迹,只是微微笑道:「托你吉言吧。」略一沉思,道:「敢问邵先生字号?」
「匪号樗朽。」邵芳答道。
沉默又问道:「是出岫还是樗朽?」
「是后者。」邵芳自嘲的笑笑道:「一截无用的烂木头。」
徐鹏举笑道:「果然是出人意表,起名字都这么谦虚。」
「什么谦虚,」邵芳也不遮掩,苦笑道:「我小时候不读书上进,我爹气得骂我『整天朽木不可雕也』,及至年长,我便干脆自号『樗朽』,跟老爷子赌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