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了,放心了。」两人如释重负的笑道,严讷便道:「石麓,我们回去喝茶,我那壶毛峰色儿还浓着呢。」李春芳也笑道:「这里就麻烦江南了。」
「二位慢走。」沉默笑着施礼道,待目送两人走远,才沉声道:「开门!」
紧闭的二门徐徐打开,沉默在陆纲等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便看到官兵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锦衣卫在外包围警戒,顺天府的官兵则用铁链,将捉住的宗室锁住,一串串穿起来。
场中的喧嚣声,已经被呻吟和呼痛声取代……这一场厮斗下来,看上去几乎是人人挂彩,双方都狼狈不堪。实际上吃亏最大的,还是这些宗人们,别看他们打架时张牙舞爪,但都是花拳绣腿,论起阴狠高效来,根本比不上六扇门、锦衣卫的行家里手们。不信你看,被卸了膀子、伤了筋骨的,全是宗室子弟,而官兵们大都只受了皮外伤,看着挺惨,可什么都不耽误。
见声称『为此事负责』的沈侍郎出来,顺天府的通判过来行礼问安,禀报导:「冲进来的都逮住了,一共一百来号,不过没进来的更多,最少四五百人。」说着小声道:「卑职怕他们到街面上闹事,咱们下一步咱么办,还请大人示下。」他觉着以这位大人的热血劲儿,肯定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
「出去礼部衙门,本官就管不着了。」谁知沉默根本就不上心,爱莫能助道:「街面上的事情,还轮不着我这个礼部侍郎插手。」就算不得已要动手,也得有个度,不然就会出现过错……过了就是错。
那通判一听,知道这位爷不肯多管闲事,便道:「既然这里已经无事,那卑职便要带队去别处,以备不测了。」
沉默点点头道:「帮我向你们府尹大人表示感谢。」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
通判想不到方才还热血沸腾的沈侍郎,一下就变得这样冷漠,只好郁闷的一抱拳道:「告辞了。」说着一挥手道:「我们走!」便带着顺天府的兵马撤走了,至于抓到的那些宗室,分明都是些大麻烦,他们当然不会带走。
待顺天府的人走干净,沉默对南镇抚司的指挥使朱五道:「五爷,劳烦您先把这些宗人收押,倒也不用特别优待,当成一般人就行。」
锦衣卫治下的镇抚司分南北两司,却不是以地域划分,而是以功能而论,南镇抚司负责抓捕、拘留;北镇抚司则负责关押、审讯,是一套体系的两个部分。那朱五对沉默自然也是服服帖帖,二话不说,便将抓到的宗室带离了礼部衙门。
「叔,那咱干啥去?」陆纲小声问道。
「你赶紧回去,」沉默低声道:「对大爷说,我在西苑门口等着他,让他赶紧过来,陪我一起面圣。」
「知道了。」陆纲一挥手,招呼卫士道:「跟我回去。」
「把那旗面留下。」沉默赶紧出声,把缴获的旗帜要过来,让自己的卫士收好了,便也上了轿子,往西苑门去了。
往西苑去的路上,沉默的耳边都不平静,原本在礼部衙门的搔乱声,已经在京城中蔓延开来……那些宗室们见对付不了官兵,便转移了他们的目标,把发泄的目标转向无辜的平民、街边的店铺,目无王法的打砸起来,自然有很多地痞流氓加入进来,趁机大肆抢劫,使搔乱有蔓延成为暴乱的倾向。
沉默亲眼看到,京城名店『瑞林祥』的门窗被砸得稀巴烂,店主和伙计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暴徒们抢走成匹的绸缎棉布,有伙计看不过去,可能骂了两句,便被暴徒拖到街上,猛打一顿。
像这样的场面,在整条大街上到处上演,沉默知道,如果不加制止,打砸抢便会很快演变为杀人越货、强歼放火,彻底变成一场大暴乱。
但在无声的叹口气后,他却放下了轿帘,他知道戚家军和京营的五千禁军驻扎在东西单,就是为了防备暴乱。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出现,显然是有人认为,局面还不够乱,还不能算是天怒人怨……沉默没有能力多管闲事,从徐阁老身上,他学到了一个成熟政治家,所具备的大多数东西,冷静、隐忍、为谋划全局敢于拿所有人当筹码,等等,这些东西正在不经意的改变着沉默,让他更成熟更有能力的同时,也变得有些冷血起来……虽然他自己还没感觉到。
沉默的来到西苑门外,沉默看到正在集结的禁军,轿子一靠近,马上就有一队人马靠上来盘问,沉默掀开轿帘,一看那领队校尉,正是焦英的一个亲兵,便沉声道:「本官沉默。」
那校尉也认出了沉默,赶紧从马上滑下来,施礼道:「拜见沈大人。」
「把角门打开,本官要进宫。」沉默不跟他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