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炜的儿子却不甘道:「父亲,您为皇上一生尽忠,并无大错,若是落到这种结局,孩儿心中不服!」
「逆子!」袁炜用尽最后的力气,甩了他一个大嘴巴道:「你要不照着办,咱们袁家大祸不远了!」
他儿子捂着脸,郁闷道:「知道了……」
袁炜面色一阵苍白,突然挣扎起来,朝西苑方向跪下,高呼道:「皇上啊,臣袁炜给您磕头了!」说完,便僵住不动。
「爹,爹……」他儿子上前轻轻扶他,却发现袁炜纹丝不动,再一探鼻息,竟已经没气了……「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穿透袁家的屋顶,登时引起一片哭嚎声。
嘉靖帝过午回宫,便听到了袁炜的死讯,之后皇帝的心情便一直不好,连晚饭都没吃。毕竟是陪了他二十多年的老臣,就算是条狗,也有感情了,何况他比狗可讨人喜欢多了。
「皇上,忧思伤身啊,」李芳轻声劝解道:「何况有些事情他是说不清楚的,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不坏……」
「朕知道啊……」嘉靖缓缓点头道:「朕只是在想,人心似水哇,当年那个虔诚为朕写青词、一心一意侍奉朕的臣子,转眼就有了别的想法。」说着叹口气,摇摇头道:「不过朕不怪他,毕竟朕已经风烛残年,朱载圳才是风华正茂,作为景王的老师,他不能不为朱载圳着想啊。」
顿一下,嘉靖仿佛为说服自己似的加一句道:「而且,他的行为并不太离谱,虽有非分之想,却无过分之举,就……不必诛心了吧。」幽黄的灯光下,皇帝的身影显得十分瘦弱,仿佛沉浸在一种怀旧的气氛中。
「可是主子……」李芳轻声道:「如果不加惩戒,还让他享受一品大员的哀荣,会纵容不法的。」
嘉靖盯着灯火默不作声,仿佛在思考他的话。
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禀报声道:「皇上,袁阁老的公子来报丧了。」虽嘉靖早知道袁炜的死讯,但现在才是正式消息。
见嘉靖闭着眼睛、微微摇头,李芳便出声道:「皇上已经歇了,让他把丧表递上来,便先回去治丧吧。」
「明白……」宫人赶紧出去传话,一刻钟功夫转回,将蓝底白字的丧表送到了皇帝面前。
「看看写的什么东西。」嘉靖仍然没有睁眼,躺在龙床上问道。
「是。」李芳打开快速阅读起来,良久才轻声道:「主子,袁炜的遗愿是,请辞一切待遇,以白身归葬乡里。」
嘉靖闻言长叹一声道:「他这是在给子孙消灾啊……」虽然现在嘉靖,看在几十年的情分上,很可能饶了袁炜一门,但将来新皇帝登基,必有人要清算前朝,若看到袁家子孙还在承他恩荫,说不得就会连本带利全算清楚。
既然袁炜都这个态度了,嘉靖自然不会再矫情,准了他的遗奏。
但对其余人,嘉靖帝就不会再拖泥带水了,毕竟那些人,并没有几十年如一曰的侍奉于他,相反,嘉靖认为是他们欠自己的。
欠朕的一定要还!就算你是朕的儿子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