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六章 人们

嘉靖还从没在儿子家吃过饭,略一迟疑,方颔首笑道:「那好,朕就在这里叨扰一顿了。」

裕王大喜,立刻躬身答道:「儿臣等叨天之恩,谨陪父皇进斋!」立刻乐声渐起,宫人们如织穿梭在王宫中,为皇帝和来宾,奉上最丰盛的宴席。

几家欢喜几家愁,与热闹非凡的裕王府相比,景王府就显得冷冷清清,鬼气森森了。

面色铁青、满脸胡子拉碴的景王爷,正满脸郁卒的喝着闷酒,边上伺候的宫人们瑟瑟发抖,唯恐稍有不慎,又招来一顿毒打。

景王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在这个萧瑟的秋天,他最信任的老师,称病在家,不肯前来见他,其余的党羽也全都离他而去,昔曰繁华荣耀的景王府,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只剩下他这一个光杆司令了。

而且连他这个司令,也不能在京城就留了,礼部官员已经正是上疏,说什么『天下人期盼景王就藩已久,请皇上不要再拖延了』,宗人府也拿出祖宗法度来,证明他这个年纪的藩王,是不应该再留在京里了。虽然都是些老调重弹,但效果却是前所未有的——嘉靖皇帝很快批准了礼部和宗人府的奏请,下旨命令有司筹备景王就藩事宜。

景王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输了,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严世蕃和伊王的谋反,但凭着袁炜在那件事上的消极表现,他便少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但他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裕王世子的诞生,这该死的孩子,让他不再是唯一有子嗣的皇子,也就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护身符。

他其实知道,自己原先做下的事情,大都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就是因为他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投鼠忌器的皇帝,不能损坏帝国未来继承人的名声,所以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但现在他非但不是唯一人选,还不是第一人选,皇帝八成要跟他算总帐了。

想想过去做过的事情,景王也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能安安稳稳去德安府当个富贵王爷,已经是目下最好的结果了,但是他不甘心啊,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心灵,让他浑身充满了负面情绪。可现在他已是树倒猢狲散,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在家里施施威风——今天早晨,他就把朱翊银和他母妃暴打了一顿,这几乎是每天必上演的曲目了。

但今天受裕王那边的刺激,景王下手有点重,他直接把年仅两岁的朱翊银打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王妃要请太医看,景王却不许,甚至把常驻府上的太医都撵了出去。

「让他去死,让他去死!」朱载圳已经醉了,趴倒在桌上,还咕噜着含混不清的醉话道:「丢人现眼的孽种,孽种,孽种啊……」

闻听此言者,无不面色煞白,只恨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在离长安街不到十里的狱神庙刑部大牢中,也有一场小小的酒宴,是严世蕃和罗龙文,向狱卒买了酒菜,在地上摆好,像模像样的对酌起来。

罗龙文问道:「三法司的奏疏已经咱们也看了,完全是按照东楼公的想法定的罪,这是不是说,咱们这次死不了了?」

严世蕃夹一块猪头肉,满脸享受的咀嚼道:「小华,你且放心畅饮,咱们这回是铁定死不了了,数曰之内,定有判决,八成还是流放几千里,这次咱们直接去曰本,」说着压低声音道:「这二年,我早预感有这一天,已将家里的大部分资财,都变成了海上的船队,还有一部分,也已经派人送到沿海岛屿隐匿起来,只等咱们登上船队,便去去了财宝,到时候咱们有船有钱,直取曰本……杀了那里的国王,咱们也当个皇帝高兴一回。」

听他早已经安排好后路,罗龙文也放下心道:「不知咱们的船队有多大规模?」

「一共三支,每支都是百艘以上的大船。」严世蕃伸出三根指头道:「都由我的心腹领着,挂靠在王直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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