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众人就明白了,纷纷倒吸冷气道:「原来如此!如果这次让他们得逞,那徐阁老就再不能打击他们父子的故旧,严党元气得以保存,便可期待东山再起!」
「不错,」沉默点头道:「承认麒麟,不仅会确立盛世,也会确立严阁老不可动摇的位置,让徐阁老情何以堪?又如何放手改革呢?」
「原来如此,」众人笑道:「拙言兄,徐阁老必须请你吃饭啊。」
「吃饭不敢想。」沉默一耸肩道:「不让我再吃屈就烧高香了。」
「徐阁老不喜欢麒麟的原因,我们算明白了。」孙铤又道:「可为什么皇上也不感冒呢,他不是最喜欢祥瑞的吗?」
「若是一般的祥瑞,皇帝自然喜欢。」徐渭笑道:「但麒麟这种东西关系太大,一旦认定后果太多,且很难预料……」说着冷笑一声道:「皇帝拿掉严嵩父子,让徐阁老上台,就是为了收拾这内忧外患的残局,若这样的世道还称作『盛世』,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文长兄说的不错。」沉默点头道:「皇帝下了很大决心,才将严家父子拿掉,事关政局的稳定,怎会轻易改弦更张?」说着朝徐渭嘿嘿一笑道:「而且你一说,要朝那东西三叩九拜,曰夜供奉,皇帝就不乐意了,四十多年的天子,唯我独尊已经到了骨子里,怎会把头野兽当成祖宗,给自己找不自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道:「还一直以为文长兄,怎么糊涂到帮着景王说话,闹了半天,是为了捧杀对方啊,实在太阴险了!」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徐渭翻翻白眼道:「是某人让我说的。」不用说,大伙也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是谁,只听孙铤笑道:「还以为拙言兄转姓了呢,原来还是那么狡猾狡猾的,只是不知……」他顿一顿,吴兑接着道:「为什么会在劝谏皇帝的时候,那么的……不管不顾呢?」
「呵呵,」沉默微笑道:「虽然踏上官场就当不了好人,但在权术丛生中,也得有一点真。古人云『直愚者久』,要是没有这点真诚,权术再精巧也不持久。」
听了他这话,一班年轻的兄弟,都面露沉思之色……祥瑞的事情,看似波澜不惊的结束了,但其影响非常深远,尤其改变了两位皇子的处境。
虽然嘉靖将俩个儿子进献的祥瑞分别赐还,看似公平合理,不失偏颇。但这两样东西,一个已经被皇帝认定,另一个则没有认定,这意义上相差可就太大了——裕王得到那『飞火流星』,就等于得到了那『皇天后土、曰月永照』的八字天书,绝对引人遐想,而景王得到那『疑似麒麟』,却只能当成个宠物养,没法用来做文章。
这下就连最钝感的大臣,也明白皇帝的心往哪边偏了。本来么,长幼有序,就该兄长排在前面,而且裕王仁厚,比起刻薄寡恩的景王来,显然是更好的储君人选。一时间,朝野人望大变,那些聚拢在景王党身边的人,渐渐散去,而裕王几位老师身边的人,却多了起来。
尤其是在陈以勤发表了一番惊世之论后……陈以勤身为有名望的学者,收到了出席三公槐辩论的请柬。说起三公槐辩论,还是沉默首倡的,至今已经半年多了。现在的『三公槐辩论』由徐渭在主持组织,对于这件差事,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浑不似平时倦怠厌政的样子。因为这太对他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