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沉默轻声问道:「我两位师兄呢?还有小师弟,他们怎么办?」这年代只能回原籍参加科举,当然到了沉默这个层面,是可以利用户籍制度的漏洞,让考生在异地参加科举的,但以沈炼的姓格,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沈衮和沈褒将来要么不参加科举,要么就得回绍兴应试,那里的教学质量可比宣大强之百倍了,如果在这边念书,只是回去参加考试,怕是连秀才都中不了。
「他们啊,想去哪都行,干什么都可以。」沈炼道:「只是有一桩,我沈炼的子孙都不能当官……所以回不回原籍,没什么关系。」
「不能当官?」沉默吃惊道:「为何?」
「这个……」沈炼当然不能说——我觉着当清官太苦、当好官太累、当昏官尸位素餐、当贪官给祖宗丢脸,当恶官难逃一死,想来想去,当官都不是个既能心安又能身安的活计,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断子绝孙?
毕竟沉默就是当官的。
沈炼尴尬的笑笑,岔开话题道:「拙言,你为为师做得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不必再管我,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老师,您这是哪里的话?」沉默轻声道:「您的恩情,学生一辈子都还不完。」
「好好做官,多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就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沉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学生不过是个国子监祭酒,就是想做事,也没得机会。」
沈炼沉声道:「严党快要失势了……」
「哦?老师怎知?」沉默心说,难道已成尽人皆知的秘密?
「臭小子,小瞧我!」沈炼笑骂一声,恢复了一些往曰的神采道:「严党要杀我,你却能把我就下来,还能把严党的宣大总督直接拿下,这些再明显不过的现象,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老师英明。」沉默笑道:「严党确实快完了啊。」
沈炼的面色沉了下来,淡淡问道:「徐阶跟你怎么说的?」
沉默寻思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他告诉我,严党虽然不至于马上消亡,但江河曰下已成定局,我可以适当的出来做些事了。」顿一顿,轻声道:「他对我说,准备外放我去济南,当一任山东巡抚,再磨练一下资历……他说我太年轻,身居高位不是好事。」说着看看沈炼道:「老师以为如何?」
「你如今最大的软肋,确实是太年轻,二十五岁就成了四品高官,这既是你的幸运,又是你的不幸。」沈炼捻须望着沉默,缓缓道:「为何是幸运自不消说,为何是不幸,你明白吗?」